“我不信……但是——”戚光盈撑起身上留存的力量,努力从雏焘强大威慑下抽出一份力气,看准时机,挥肘而向,“老师对我疼爱的同时,还不忘在我身上施展你身为摄政王的掌控欲,从小就爱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雏焘挡下这一肘击,握住他的手肘,道:“我那点先发制人的本事,你真是一丝不落全学会了,怪不得感兴趣我所有的小伎俩。”
说罢,他用手把拉戚光盈拉回窗内,戚光盈身体被控,步伐不稳直接瘫倒地上。
戚光盈气喘吁吁望着雏焘,反问道:“我又猜准了?”
“是,你又猜对了。”
雏焘扯开身上的鲛绡衣裳。
鲛人族本就高挑纤细,当雏焘穿着如山峦般的重叠华服,尽态极妍的样子连性别也成累赘,总让人忽略他为男性的事实。
如今华裳褪去,给人的印象只会是“猛兽”一词,强壮得连雄虎都要退避三舍。
连他肩上的伤痕都愈合得已看不出痕迹。
雏焘道:“我要做一件事,但你那循规蹈矩的老古板性格肯定不会同意,我却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让你欠我一个忘不掉的人情,生我再多的气都无所谓,恨我也行。但你应该也不是那种白眼狼。”
他用牙齿撕开腕上系着铃铛的绑带,用手在肩膀上比划,一寸又一寸,好似绝世琴姬在珍贵爱琴上捻弦。
随后他的手骤然用力,往肩膀上狠狠剜掏,鲜血瞬间汩汩暴涌。
只听雏焘闷哼一声,但铁了心一般,硬生生从肩膀上取下块拇指大的肉来——
戚光盈倒在地上,眼见鲜血顺着雏焘手臂一滴滴溅在宫殿的大理石面上,他抬头望向雏焘惨白的面孔,心中顿如被人揪住,怒道:“这是做什么,老师你……”
话还未完,雏焘半跪下来,将从身上取下来的肉递过去,掌中鲜血淋漓,他眉头也不皱,只冷声道:“吃。”
戚光盈声音嘶哑,道:“这是三界严禁的事,一旦发现天界必定问责戚家和神文海。”
“凡人吃一口鲛人肉就可活千年,况且还是从我身上取下来的,你别不知好歹。”雏焘凝眉,眼睛眯起,只道,“不会发现的,你以为你的老师是谁,制定这条规则的天帝早就不知死在哪儿了,天界那帮人更不敢在我面前嚣张,你怕什么。”
“我是戚家血脉,圣子之力会擦去其余两个种族的全部力量。”戚光盈又惊又怒又微妙,道:“你怎么能想到这一招,我不要。”
“你父亲又不是圣子,你不试试看又怎知真假?”雏焘坐在他身上,用力揪起戚光盈的头发,压低声音,“别逼我真动手,我并不忍心这么做。”
不等戚光盈回答,雏焘松开他的头发,钳住他的下巴,硬把那块血肉模糊的肉生生塞到戚光盈嘴中,喝道:“全吃干净,一点都不要剩——”
口腔内顿时腥味漫上,被塞得满满当当,让戚光盈差点要呕出来,但雏焘满是血迹的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捂得戚光盈差点窒息,在一番挣扎中,那块鲛人肉还是被咽进了喉咙。
一瞬间,戚光盈浑身松懈下来,雏焘解开对他身体的限制。
他手脚瘫软,被抹的满脸是血,还站不起来,只好翻身用手背努力擦拭嘴角流下的血渍,随后干咳几声,但什么也咳不出。
戚光盈难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境况,都不知该先恐惧天罚,还是先惊讶雏焘的所为,他也不为喜获长生感到快慰。
最深刻当属雏焘的突然翻脸。
老师平时对他温柔可亲,说的话起码也有九分是真,几乎不怎么骗他。唯独手腕毒辣得和圣太后如出一辙,从来不许别人拒绝。
戚光盈了解这人的脾性,雏焘今夜肯定怒气加身,不过戚光盈是半点不知哪里得罪他了。
他咳得眼中溢泪,猛地转头看向雏焘,刚待开口,身体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痛苦,像是蛇蜕皮的前兆,奋力想要从旧躯中解脱,他呼吸和心跳都在停止,这具躯壳要死了么?
死过去之前,戚光盈知是吃下去的那块肉起了效果。可他胸口烫的很,宛如一块烙铁在心口,恨不得皮肤也一起烙穿。
等戚光盈彻底没了意识,雏焘将他抱回床上。
在床前端详这人,雏焘捂着还在流血的手臂,心中一叹:是不是做的过火了。
雏焘想不出别的办法,血契威力因人而异,他也不清楚结契的具体。从戚光盈谈起生老病死时,他就已计上心来。血珠更是加重他这一想法罢了。
他猛地神色一动,想起大事,立马将戚光盈的衣领撕开。
那枚血珠红得如滚烫的铅球,发出怒龙吐息般的灼热,要不是戚光盈吃了鲛人肉,外加体内还有一股奇怪力量的加持,让真气护住了心脉,否则不死也得被灼烧得肺腑心脏全部报废。
雏焘刚伸手,忍着滚烫把血珠摘下来,忽得一阵刺耳声音从兕方城内传来。
声音尖锐刺耳,声调高得快要把人耳膜撕碎,殿外几株翠竹的身上都凸显龟裂纹路,随即哗啦一声被拦腰折断。
凡人听不见这么高声波的嘶喊,可城墙、宫殿、山石仍被这股无形之音震得快要散架。
宫人陆续而出,慌张的腿脚哆嗦,跑出来的时候各个衣衫不整,慌忙惊叫:“是不是地震了”,“虚诞异兽不会在兕方城出现吧”,“是诸侯王们打过来了吗”,等等猜测顿时炸开了锅,吵得聒噪。
鲛人对这同类的声波尤为熟悉,雏焘被迫捂住耳朵,那枚血珠挂在他指尖,烫得滋滋作响。
雏焘眼中闪烁起异样的光,冷声道:“让我找的好苦啊,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