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戚光盈满脸羞红,一时间整座大殿的目光都从两位海族太子身上,转移到了他那里。
固然也有十万分难以置信的人,例如惠武太后。
昨日戚束月求她相助时,她也知晓追云熹假扮戚光盈混入万福永寿宫的经过。
搞不懂北摄政王假扮戚光盈的原因,惠武太后也不好挑破,只能把此事藏在心里,在行动上默默相助。如今听圣太后道破戚光盈与北摄政王的关系,她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许多。
人族与天海的寿命悬殊,尊卑差距也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惠武太后心疼这二人,但也不赞成此事。
眼下还是先救出北摄政王要紧,她把这件事先放一旁,心道等此事尘埃落定了,再去好好劝劝戚光盈。
“圣太后娘娘。”戚光盈稳了稳心神,手握决绝剑,于那阵窘迫过后,他竟然更坚定起来,扬声道,“我乃先帝次子,陛下胞弟。有权维护戚家历代先皇定下的规矩,决不能眼看着诸位太后在兕方城对摄政王滥用私刑,还想置他于死地。”
脖子上那道锁链再次收紧,追云熹想劝戚光盈别再管他了,奈何脖颈被勒,他连喘息都困难,更妄谈说话了。
“戚光盈,别以为跟追云熹掺和点关系就能无法无天!”海族里的鲸台太后骂了一句,尽管她也曾是人族太后,可话里话外只有对人族的轻蔑与不屑,喝道,“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本事,天界想管两海的闲事都得脱层皮呢,你们人类——更没有决策的资格。”
戚光盈身上再次显现出犹如金刚舍利般的金色珠子,比原先数量更多,每一处关节里都有一枚,召唤出来的力量也更醇厚精纯。
他倏地穿过人群,精准无比找到鲸台太后的锁链,毫不留情往上面重重砍去,也懒得对她做出解释。
少年脸上血管纹路骤然浮现出来,冒着朱砂色火焰。
此刻脸上布满红光的血管纹路,戚光盈犹如一尊描绘着赤红彼岸花的冰裂纹瓷器。
再加上天生微微扬起的唇角,让他妖异之中另有一丝薄情冷血,其实更像被尘封已久,已露出残破风化迹象的俊美修罗雕像。
可戚光盈眼神里正气凛然,看不出一丝一毫邪性,甩下冷冷一句:“得罪了,太后娘娘。”
鲸台太后本不把戚光盈放在眼里,直至那把剑真砍在她的真气上,令她当场惊怒:戚光盈哪来的本事,竟能把她的真气锁链砍去一半不止?
而追云熹也找准时机,当即跟上。
黑银二色的雷电激流朝她冲来,鲸台太后尖叫一声,锁链被扯断,打得她短时间难以起身。
追云熹的眼帘早就因为窒息和重伤,沉重得快抬不起来。
可戚光盈为他真与太后们撕破脸,追云熹努力支撑自己,求生意志跟着强了几倍不止。双手虽被束缚住,追云熹也在极力攥住锁链,尽可能真气以更快的速度反击回去。
随着第四、第五、第六位海族太后相继倒地,这些艳丽绝伦的女人们躺在洁白石砖上喷出一股股血雾,血液的咸腥味正弥漫在残缺的大殿之中。
圣太后见状急得焦头烂额,因为雏焘的解锁速度不知为何变慢了,眼看就要被追云熹追上。
雏焘悬在高空,脸上再也不复原先优雅嘲讽时的淡笑。
他望着戚光盈使出浑身解数对抗海界太后们的场面,嘴唇微动呢喃,不知在说什么,但心思已经不在对抗天界太后这件事上了。
发现这一点的明显不只有圣太后。
惠武太后大喜,再次鼓励玉胧熹把雏焘捆了:“龙德太后,就算你早已被他们母子折磨得心力全无,以泪洗面九百年,今日也该鼓起勇气,为了儿子的性命拼上一把!北摄政王从未感受过父慈母爱的滋味,却无怨无悔为你守了雷鸣海九百年,而今为救你出去,更是冒生命危险勇闯万福永寿宫,他值得你做任何事!”
“想想我的夫君,你的长子。”惠武太后说着说着,在云端上落泪,“别让北摄政王也落得戚开的结局。”
经她一言,玉胧熹如梦初醒,艰难地站起来,走到雏焘面前。
雏焘垂目望着她的脸,表情看不出悲喜。
冰蓝色真气渐渐汇聚到手上,玉胧熹情绪很是激动,鼓起勇气道:“神文太子,是你毁约在先,我……”
话都没说完,雏焘将积攒下来的剩余力气,全用来破开左手束缚。
腕上雪花铃铛“叮叮铃铃——”响彻八方。
他将真气以音化形,对抗鲛人和人类这招就算不得什么,可偏偏对丹士来说相当要命,威力拔群。
天界太后们施法是靠冥想,一心全神贯注,哪料到他用这招出来。她们猛然被音律干扰,金丹内的法力刹那溃散,短时间无法再聚起。
雏焘左手拿怒春侯,看也不看就往后上方的云层挥去一道圆弧剑气,天界太后们失去落足点纷纷从高处坠落,绑在雏焘身上的锁链也全被剑气斩断。
惠武太后还想顽抗,奈何金丹受损,也是无力回天。
强行冲开束缚的代价甚大,落地后雏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白衣前襟全被染红。
圣太后看得心痛不已,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勒紧追云熹,再紧一点。
雏焘对自身伤情不管不顾,调整剑锋看都不看戚光盈一眼,闪电似的冲过来。
在挥舞出最后一道剑法前,雏焘淡淡道:“永别了。”
他使出了一招毫无真气灌输的剑法,大繁若简,就是正统剑法里最基础也最纯粹的“横劈”一招。
他什么都不要,就要剑锋对准之人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