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作为儿子还是太子,保护圣太后都是他摒弃杂念后最清醒的一件事。
被砍下的残肢又化作一滩雾气,回到追云熹身上长出一双新手。
伏龙离蛇坦白过这个状态顶多维持两刻钟,不过也够用了。雏焘受伤后只剩六成功力,而追云熹现在起码恢复原先的八成能耐,正是除去雏焘的大好时机。
魔剑是伏龙离蛇浊气所化的毒尾,追云熹能随时召唤使用,但左右手同时握着两把的情况很少见。
双剑交叠,形成一个交叉形的划斩朝雏焘砍去,以他现在鬼魅般的速度,雏焘是绝对别想避开的。
怒春侯不在手上,雏焘只得用手背上的银铃硬接。
二人交锋,真气激荡,鲜血都从两人嘴角处流下。
雏焘的血液鲜红艳丽,追云熹嘴角只流出虚诞的乌黑毒液。
他用舌尖把这缕毒液默默舔回去,极致愈合力就能拉开二人间的最大差距。
“追云熹!”圣太后第一次放下她那尊贵傲慢的架子,“我们放你走!”又赶紧对雏焘劝道,“小雏,把结界解开!”
“不。”雏焘奋力一搏,“绝不!”
追云熹被银铃铛内的残存真气打出内伤,又很快复原回去,冷冷再次上前。
圣太后泣道:“若没有了你,雷鸣海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牵挂既是软肋,圣太后说完这话,雏焘感到心酸又苦楚。
手上图腾的颜色重新恢复,他可以选择继续打,但真以这幅伤躯和追云熹拼了,无论输赢,他的结果一定是重伤濒死,圣太后该有多么伤心。
他实在不愿见母亲再为自己落泪了。
万福永寿宫结界正慢慢削弱。
看到儿子的非人模样,玉胧熹也痛不欲生,生怕他会走火入魔。见圣太后他们愿意放人,玉胧熹也赶紧说道:“云,趁现在快走。”
晦暗又浑浊的虚诞鸣叫,和追云熹阴郁冷血的声音交融在一起,追云熹冷笑道:“不,绝不。”
双手魔剑交叠,融成一把巨大的重型魔剑,他双手握住剑柄,对着雏焘用力砍去。
“我就要他死!”
追云熹会发疯雏焘虽有准备,可当那把巨剑真砍过来,他也清楚自己目前状态,绝对扛不住一击。
剑气席卷而来。
雏焘闭上眼,下意识伸出手背,最后关头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用这枚图腾来化解。
直至在一群太后们惊叫连连的声音中,传来微弱但坚定的声音:“云。”
戚光盈正撑着薄柿剑走上前。
这幅脆弱的人类身体站在这神通广大的二人之间,似乎摇摇欲坠,又似乎傲然挺立,但任何事都击溃不了他,哪怕戚光盈一字不提。
追云熹知道他想让自己放过雏焘。
狂暴状态开始不受控制,时而微弱,时而强烈。
追云熹心绪大乱,可脸上又变回那副目下无尘的样子,问道:“你想让我放了他,是吗。”
戚光盈虚弱点头,小心问道:“可以吗。”
想起方才差点被杀,但戚光盈拼尽全力救自己的样子,追云熹静静回答道:“刚才你也求他放我一条生路,他拒绝了。当然我也有拒绝的权力,可是小满……我必须报答你。”
“……谢谢。”
望着他俩,雏焘竟出奇的没再说什么。
万福永寿宫的结界消散。
一道散发金光的人影,突然从已成废墟的屋顶缝隙中降落。
白衣金裳,龙章凤姿,戚束月落地后,就立刻挥散了此地的烟尘。
待看清这个局面,戚束月怔了一下,认出这形态恐怖的人竟是追云熹,他又旋即微笑,风淡云轻讲道:“今日好热闹,难得能见北摄政王的风采,三生有幸。”
追云熹没有理会,戚束月也不在意。
把魔剑收回去,追云熹睨了圣太后一眼,又看向雏焘,说道:“我一定要杀你,但也会遵守三界规矩,不脏人间的地儿。你若有胆量再战,就滚回神文海等我。”说完才对着戚束月道,“人皇陛下,请把你的金钟结界打开。”
“北摄政王要离开兕方城?”戚束月恍然大悟,金光闪了一瞬,笼罩整座兕方城的谶语结界顿时全部消散。
戚束月不忘礼数,道:“万福永寿宫损毁,我一时无暇分身,无法亲自送行着实失礼,还请北摄政王莫怪。”
追云熹“嗯”了一声,足尖轻点,从塌陷断粱那里一跃而出。
见他要消失在视野里,戚光盈虚脱无比,但仍用轻功追了上去。
离开万福永寿宫,刚好看到追云熹那抹白衣在风中摇曳,鲛人弹跳能力很强,轻轻一跳就有百尺高,百米远。
戚光盈追得很吃力,可追云熹又故意躲着不想见他,令戚光盈心急如焚。
等二人追到郊外的梧桐林,追云熹终于力竭,吐出一口黑血。
浑身魔化状态完全卸掉,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幸好戚光盈赶来将他扶住。
“痛不痛?”戚光盈面露惊慌,马上帮他擦去嘴角血渍,“我替你疗伤。”
“不要。”
追云熹想躲开,体内伏龙离蛇的浊息已散,可他的身体却止不住在痉挛抽搐。
紧咬下唇,追云熹希望自己看上去别太难看。
戒断反应出现,他距离发疯也就差一步:“离我稍微远点,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