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阁听得半懂，他问道：“你和小晏是南家仅存的后人？”

“我的父亲当年外出逃过一劫，回来的时候惨案已经铸成，他无力回天，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求仙人们的帮助。他找到的仙人都来过这里，可无一不是凌老爷子的手下鬼，后来他绝望了，停下报仇的节奏和我母亲成亲，生下来我们。”

苏阁道：“听起来这凌家也不是什么善茬，为什么他们没有斩草除根。”他怕素素他们听了心里不舒服，尴尬地笑了笑。

素素白着一张小脸，明亮的眼中凝聚着泪花，她颤抖着声音说：“你说的，我们何尝不明白。母亲一生下小晏就死了，父亲不久也重病去世，他临死前千万叮嘱我要报仇，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忘。”

小晏还小但不意味他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他低着头悲伤地哭鼻子，不像其他的孩子有大人的安慰。

素素想起了让人胆寒的事，她的身躯微微颤抖，嘴角的笑冷冷的，意味不明，“之前我还带着小晏战战兢兢的，生怕有人害我们，可后来才明白都是虚惊一场。凌家人可舍不得我们死，我们要是死了，谁为南家人喊冤，谁帮他们吸引仙人来送给凌老爷子果腹。这些年他吃了不少仙人，实力早就不容小觑了。”

听了她的哭诉，苏阁对凌家的人很唾弃，他不怀疑素素骗他，在镇子里经历的事情，足以佐证。

只是这个凌老爷子也太没有品了，世代交好的家族说灭就灭。

南家四百多口人，还有被吸引过来的修士，凌老爷子的胃口可不小啊。若是放任他下去必定会成为修真界的祸害，到时候还是他们的事儿。

苏阁道：“这个凌老爷子这么厉害怎么没有传出他的名声？”

素素为难地看着他，“我们每次到有名气的大家族去求救，就会有一封信先送到那些家族中，我们一去就会把我们赶出来连见一面都不可能。故此，我们只能找那些散修，不介意我们家情况的。可他们的实力也比不上凌老爷子，白白送死了。”

苏阁滴溜着眼珠，一下就抓住了关键，道：“介意，他们介意什么？”

素素的心头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经过了那么多的绝望，却还是不明白有什么比救命更重要，何况是修仙大家，不是更在乎功德吗？怎么在她祈求拯救的时候会那么冷漠。

若是和他们一般有心无力或许她还会好受一些，可那只是他们低头看一眼看顾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他们都吝啬至此。

素素害怕地看着苏阁，心里惶恐，她怎么就忘了，这个人也可能是那种看着超脱，其实比凡人更世俗的仙人。她左思右想，已经没有办法了，他是唯一的希望。

她猛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但又忍不住地咬牙，她道：“我家三叔公娶的是外地布商的女儿，当时族里长辈爱宠他，又思虑不是什么大家氏族，不顾忌那些，所有没有将他们夫妇除名，过了两年他们夫妇生下了两个孩子。我们曾找了苏家，花家，江家，可是他们都将我们赶了出来。不许我们踏进他们的地界半步，怕……”素素无声地哭着，泪流满面，“怕，脏了他们的仙府。”

苏阁无言以对，原来是这样，这过错也不知道该算在谁的头上。修仙界厌恶混种已久，哪家的修士若是和凡人有染，定是立刻逐出师门终日躲躲藏藏，更别说敢生下孩子养在家族中。难怪她家出了事，没有仙门大家施以援手，原来是惩罚，以尽效尤。

素素泪眼模糊，哭得不能自已。心里暗恨自己蠢笨，要是他也嫌弃他们该怎么办。

在她头晕脑胀之际，一只修长的温暖的手拿着一张帕子，温柔地盖在她的脸上。

她虽然看不见，耳朵很好，听见了他低低的，温和的笑声。

小晏惊喜得心花怒放，道：“是糖。”

素素将哭意尽数放到帕子上，再睁眼一张脸还是通红。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就被塞了颗糖，甜得脚趾头都在颤抖。

苏阁勉勉强强地哄住这两个可怜兮兮的孩子，才进入正题。

他正色道：“既然你是苦主，我就接下你的诉求了。我在陵湘镇一日就保你们姐弟一日，我发誓只有清了恶臭才离开。”

“当然了，我不是无能之辈，不会稀里糊涂地死在他的手上，你们大可放心。”

素素点点头，大喜大悲之后，一张脸面无表情。

黑夜将近，星星隐藏在云层之后，彻骨的寒冷与黑暗为伴，离天亮还有些时日。

苏阁道：“你们住在那里，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素素沉重地摇摇头，小晏紧张地说：“还有东西没有出来，等他们出来了我们才能回去。”

“什么东西？”

素素强颜欢笑道：“没有我们也伤不了你的，只是希望你能让我来。”

她的话音刚落，西北山头惊闻一声凄厉的嚎叫分不清是人是鬼，冷风呼呼地吹，在地上躺了一夜的死尸艰难地挣扎着起身，费了半天工夫才拼回他们的身体。

“……”虽然他很佩服他们锲而不舍的精神和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勇气，但他的心情仍有几分不快。

在这里耗了一晚上早就疲惫了。

小晏牢牢地拉着他正准备拔剑的手，他回头看见小晏目光闪烁，像是祈求，像是苦痛。

苏阁原本想问他是不是怕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天真，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哪里就怕这种场面？

可小晏的样子是不希望他动手，他试探地问道：“可是不忍心？”

小晏拘谨地摇摇头，拉着他的手一直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