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种满罂粟的长廊,苏阁轻轻地推开最后一间房间。
黑暗中,他谨慎地踱步,刚走了几步他就浑身僵硬,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的腿碰到了一根红丝线,上面布满了小虫子,苏阁从乾坤袋里掏出特制的火粉,均匀地撒在绿云上。绿云的剑尖挑住丝线,一团暗火就从中间燃起,一条线上的虫子发出吱吱的声音,被烧得粉碎。
苏阁不敢大意,闭上眼睛之后看到了肉眼看不见的天罗地网,一根根红丝线相错却不相交。
要是今夜来的其他人已经被这些虫子咬蚀得一干二净,尸骨无存了。
他之前倒是小瞧了凌家的家底,这些东西就算一般的家族也很难找到,看来那老爷子不是什么小角色。
他避开天罗地网继续往里面走,不敢掉以轻心。
越往里越觉得不对劲,这样的防御未免太过了,充其量是个姑娘,何必如此。
还是他们防的是每天在桥上望眼欲穿的傻子?
不怪他这么惊讶,穿过一层防守,第二层极具风雅,但又暗藏杀机。
看起来就是几根红漆的柱子矗立,可那几根柱子不是凡物,它散发出来的幽香会让人迷失,重重叠叠的幻境要是真的陷了进去,自己出不来,别人想救也进不去,他也闹不清你在哪里。
虽无风,可满室的鲛绡纱自动起来,飘飘摇摇,勾得人心轻浮,心慌意乱。
苏阁割下衣摆,束成一条盖在眼睛上,封住自己的肉眼,用心探寻。
他的心这才静了下来。苏阁忍不住赞叹,真的太厉害了,连一向心如止水的他都能被引起私欲,何况其他人。
能料想长白是怎么中招的了。
苏阁穿过重重迷障,确认摆脱危险了才摘下布条,他迷蒙地看到面前是一张被珠帘屏风挡住的绣床。
这就是那位神秘的姑娘?
怎么觉得这位姑娘的身形如此眼熟,就算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苏阁都能勾勒出她鲜活的样子,灵动的身姿,甜美的声调。
苏阁的肺里像是填满了什么东西,连呼吸都停滞了几分,他慢慢地走向前,穿过屏风。
越近,他心底的声音越响亮,那抹身影越清晰,一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他撩起珠帘的那一刻,他听见心底的声音甜得像是偷吃了蜜罐,她在叫:哥哥。
是,飞莹!
苏阁愣了一下,神志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扑在了床沿。
他通红着眼,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的颈脖,感觉到微弱地跳动,心里空洞才被补齐了。
活着就好,剩下的,他才有力气去做。
一根银针泛着绿光,直指他的后脑。
苏阁反手用绿云挽了个花,剑气把它弹开牢牢地钉在了窗户上,顿时黑了一圈。
大门被劲风吹开,凌乘舟摇着把扇子,走了进来,在他家的房里看到苏阁没有半点疑惑。
“苏先生怎么有空来,您该知会一声,凌家上下定扫榻相迎。您看看,差点误伤您,传出去是我家的罪过。”他假仁假义地说着,想引着苏阁离开这间屋子。
凌乘舟舌灿莲花,苏阁确没心情听。
凌乘舟做足了样子,还侧了一下身子,为他让出一条路,看出是想好好款待的样子。
苏阁僵持着不动。
凌乘舟这才不快地看着他,只手挥退他的后方虎视眈眈的家奴。
他冷着声音道:“先生擅闯我家,于情于理也是您的不对,现在把这些糟心的事情放下,随我去吃一盅酒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苏阁撇撇嘴,嫌弃地说:“不如何。”
“看不上。”
凌乘舟身后的管家气急道:“你放肆,不要敬酒不吃罚酒。”
苏阁吃了太久的敬酒还真怀念罚酒的味道,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要不是顾忌飞莹,他早就拿着绿云杀出去了,他的脾气一贯不好,特别是面对这种浑身恶臭的人。
凌乘舟道:“在陵湘镇中妄图与我家作对的下场都不是很好。先生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苏阁坚定地护着身后,警惕地环伺四周,生怕有人偷袭,伤到苏飞莹。
“和你们作对的下场,只不过是被困在幻境中脱不出罢了,还能有什么?”苏阁冷笑道,有长白的前车之鉴,他可不会轻易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