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前世,今生,阴谋,阳谋。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被刻意模糊的线索,被微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苏阁在迷雾中找到方向,“宗里还有你的内应!”
罗伽轻佻眉梢,暗道聪明,难怪沈修止会为他破例。
“师弟就算今日死,也别表现得太聪明,免得师兄送你上路也于心不忍。”
苏阁拖着疲惫的身体挣扎着往后缩,眼前一阵发黑,思绪万千,头疼身体也疼。
后悔了,早知道和师父摊牌,被怀疑也好过现在的孤立无援。出门前他把自己伪装得好好的,谁能想到他的房里空无一人。
“师兄年少就入了巡世宗,在大师伯膝下长大,极少出宗门,师弟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能诱惑你背叛宗门,你也知道一入巡世宗终身都是宗门弟子,就算你附属了哪个家族,那个家族也不敢认你。你的所做,无非是跳梁小丑。”苏阁道。
罗伽点点头,“师弟这般清醒,也该知道我的无意,我事事以宗为主。”
“师兄即认为自己清白,何不随我一起去面见三宗,只要宗主们都认可你的一片丹心,今日之事就会烟消云散。”苏阁微挑着眉,尽量不去激怒他,好言相劝。
罗伽遗憾地摇摇头,“师弟现恐怕是动弹不得了,才会耍嘴皮子。”
“你不怕三宗对峙,我害怕!你既然已经猜到宗里有我的人,难道师父他会猜不到。”
“为了我能心安,你还是去死吧。”罗伽咬牙切齿,面容逐渐狰狞。
苏阁心里暗道不好,这下完了。自己是实在没有力气了。
锋利的剑直指他的眉心,苏阁浑身僵硬,正当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失去控制般地向后缩。
一低头,腰上牢牢地缠着一条白绫,耳边传来裂帛的声音,一晃神,一抹淡蓝色的身影落在他面前,来人捧着一把琴。
琴音泠泠,琴弦微颤。
苏阁眼角一抖,有些心虚道:“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知道禁书室的入口。”
她也不回头,只是没好气地说:“哥哥还好意思问!要不是师父察觉不对劲要我立刻赶过来,今日之后,是不是还要给你收尸呀。”
苏阁低头安心被骂,心里舒了一口气。
罗伽皱着眉头有些苦恼,无奈地说:“师妹不去拈花弄草,怎么偏往这里头钻,要是伤了你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苏飞莹肃着一张脸,眼里泛着寒光,“罗师兄可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师父让我来好好问问你。”苏阁察觉不对,连忙撤去结节,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涌了进来。
刀剑的交接声,呼啸的风,鲜血迸溅的惨呼声,还有诡秘的静寂。
苏阁顿时呕出一口血,他中计了,从一开始他就踏进了幻境,门口的弟子不是睡着了,而是没了呼吸。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布的局,怎么就算到自己会私闯进来?
罗伽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十分遗憾,“我本以为他们会等到我安全离开才动手,没想到这么快。一点也不管我的死活。”
苏飞莹不敢掉以轻心,她谨慎地看着他,不敢漏过小动作,“师兄现在想和他们会合怕是来不及了,三位宗主已经命人守住出口,担保他们有来无回。”
罗伽了然,掂了掂手里的剑,“师妹真不客气,这几年不仅长了灵力还长了脾气。你这样子要是苏家的人看了还不吓死。”
苏飞莹听他骤然提到苏家,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琴弦铮鸣,切金断玉。
罗伽剑身一挡,连退两步,指尖微麻。
他赞叹道:“不愧是苏先生看中的宝物,确实不同凡响,你的天分配这把琴足矣。”
苏阁接过话头,“罗师兄谬赞了,飞莹的厉害还在后头,你可得好好接住才是。”
苏飞莹盘膝而坐,手上柔若无骨,轻轻拨弄琴弦,一曲空山,倾泻而出,不见纸墨,不见雕梁,不见微光,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死寂,罗伽被困在曲调里,不辨归途。
苏飞莹连忙扶起苏阁,“哥,我们快离开这里,我的音律只能困住他一时半刻。”
苏阁不敢耽误,惨白着脸,踏出藏书阁。
一如他猜想的那样,门口倒了一片的弟子,他们的呼吸早就停止了,可怜他们才十几岁,正当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