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早,他们先直奔马阳的偶像——鲁迅的故居。那个让鲁迅长到成年的江南深宅大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建筑艺术。那些多次出现在这个大文豪笔下的百草园和三味书屋真的展现在他们面前时,真是不过如此。
马阳扫兴的嘀咕着:“没什么可看的吗?就是个大院子嘛。”
祎卉半嘲笑着马阳说:“你要这么想,现在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中国的近代文学史,眼睛看过去的是中国文学中掷地有声的作品。”
马阳迅速的说:“行了。少搞得那么夸张。不过,这鲁迅还是厉害,能把个乏善可陈的大院子写成人人向往的仙境。”
祎卉也共鸣的感慨着:“是呢。也许,这就是文字的妙用吧。这文字,能够带来的想象空间远远比图像要丰富得多。也或者,是再美再好的现实,也比不过多年来的期盼美丽吧。可能是我们对百草园和三味书屋期待了太久了。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从鲁迅故居出来,没有多少路就到了沈园,那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陆游和唐琬的感情悲歌是让这座宋朝的园子蜚声中外的根本原因。祎卉找到了那首写在墙头的《钗头凤》,站在墙壁的前面,祎卉知道沈翔就站在她的身后:“红酥手……你说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一辈子,这沈园是不是还能像现在一样出名呀?”
“无从考证。不过,对陆游的行为我可不敢苟同。他既然那么爱唐琬,为什么一纸休书休掉她?为什么要事后才想起感叹什么所谓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所以,照我看,什么三生三世,什么来生再续缘,都是假的,既然爱,就应该锁定今生今世,”沈翔顺手抄起相机,拍下了那堵《钗头凤》的墙,“不过,这笔字写得很漂亮。”
“203,沈翔,电话!”寝室楼下的楼管员老太的声音空前响亮地从传呼机里想起来。
大中午的,这也太吵了吧,皱皱眉,沈翔放下笔,下了楼:“喂!”
“沈翔,我要怎么办?”电话里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孩的声音,这句话说完,对方竟不受控制的大哭起来。
这声音,很熟。但是,沈翔一下子没想到她究竟是谁。他被这种撕心裂肺一样的哭声吓坏了:“喂喂!你先不要哭,你是谁啊?”
“我是林淑颖。我……”电话那边的林淑颖继续大哭起来。
林淑颖?那个文静、秀气、从不大声讲话的林淑颖?她,怎么回事?
“林淑颖,你在哪儿?怎么了?”沈翔开始有点担心这个高中时代的好朋友了。
“我在北京呀。我,我怎么办?刚才我哥打电话给我,说我爸他,我爸他……我哥已经赶回去了。我……”林淑颖开始有些说不出话了。
“你爸?你哥赶回去?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沈翔急了。
“我爸……他,他去青岛出差,昨天晚上……在那里脑溢血……过世了。”林淑颖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
“……”沈翔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伤心的朋友。
“……我爸最疼我了。以前我妈盯我读书、弹琴、练字的累了,都是他出来说算了,让我休息休息。他每次出差都买好多礼物给我。他还说下学期一定找个出差的机会来看他未名湖畔的女儿……”沈翔近乎机械地听着林淑颖语无伦次的在那里絮叨,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有听到林淑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慌乱间,他终于找到了打断她的方式:“那,林淑颖,你肯定也得回去的,是吧。不要哭了,你要想你是大人了,明天早晨去买票。我……明天也会去买票的,我回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