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氏这才道：“你来了本宫也便说了，先前擂台之事，虽是国事，但终究也是本宫家事。皓都为本宫留住了娡娘，本宫尚未答谢，此次特意招皓统领前来，便是为着此事。”

皓都闻言，忙谢恩：“微臣为国尽忠，职责所在。”

“你这孩子性子便是如此，打小不争不抢，本宫心中清楚，”毕竟是自己看着长成之人，长孙氏心中打量着一番，“再有些日子便是你加冠之礼了，除了先前陛下所赏，本宫欲为你与豫章做媒，选个良辰吉日，让杜大人进宫来，好好合一合你二人的生辰八字。”

李丽质：……

李华婉：……

皓都：……

长孙皇后一番好意，却足足让在场三人心中皆是凉了半截。虽然在擂台上见识了皓都之力，但李华婉终究对皓都还是忧惧为多，此番母后赐婚她倒是不敢推辞，却是心中惧怕。而李丽质与皓都这一对有情人更是难在此开口，若是于此言明，便是悖逆。

这一个“孝”压在两人肩上，压得人无法动弹，直到长孙皇后送走了皓都，李丽质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连长孙皇后要留她用饭都不曾应下，转身朝着长乐宫走去。

皓都非是长孙冲，她不能用先前的法子，豫章更是自己姊妹，往常都舍不得她受苦，如今更是……这进退两难的地步，李丽质急得直接将自己锁在了寝殿里，梨花带雨地纵声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都哭诉殆尽。

月上梢头，杜府的门房却是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主人——杜如晦。在追击了前朝余孽后，杜如晦夤夜赶往长安，回到府中，经过长廊之下，却见一向不见光的皓都屋中竟是有烛火之光：“皓都今日可上职？”

门房道：“今日郎君不上夜职，只是……”

“只是什么？”瞧见门房支支吾吾，杜如晦皱眉道。

“只是郎君今日一回屋便将自己锁在房门中，叫人送了好些酒去，下人们夜不敢劝，不知郎君心中有了何事。不过好在老爷您回了。”

在前往皓都房前的路上，杜如晦心中思索了万般可能，但也没有任何结论。皓都这孩子，究竟是何等大事，让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心绪大恸？！

他立于门前，敲了两下，不见有人回应，便推门而入，满屋的酒气夹杂着冷松香便袭了过来。皓都早已经是倒在了桌案上，身下两侧皆是酒坛子。

见状，杜如晦唤了两个家丁和下人，收拾了这些酒坛子，又将醉倒的皓都扶到了床榻之上，为皓都掩了被子，长叹一声，正要起身，只听得仅有二人在的房间里，皓都竟在呓语。

他凑近了些，这呓语断断续续，不成语句，只得迷迷糊糊听到两个字：支，儿。

出了房门，杜如晦反复琢磨这两个字，聪慧如他，一下子便知晓了这定是人名，且是一女子闺名。当真是大胆，女子闺名岂可乱于口，若非是此次醉酒，他当真要被瞒在鼓里。

不过这一想，倒也罢了，自己无妻无子，收养皓都本就是收为义子，将来好养老送终，如今这孩子心中装了人，先前又有房兄传信告知这孩子在擂台之上立了大功。等皓都加了冠，他便开宗祠将皓都之名记在杜家宗谱之上，倒也为这孩子娶妻壮了份胆量。

只是……这长安世家大族中，有哪位老兄之女，闺名是叫这两个字的？

杜如晦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却是熬不过这月色，简单洗漱之后睡了，想着明日等父子二人用饭时再商议此事。

三更末，打更之声渐近渐远，却在最后一声下，杜如晦猛地睁开了双目，嘴里却是念着方才皓都所说的二字，随后一拍脑袋：

混小子胆大包天！尽给自己设难处。

这哪里是什么支，儿？

这是娡儿！长乐公主的乳名！！

他这义子，却是心里装着了圣人与娘娘的爱女！

若是臣子之女，他倒是有这底气为皓都求娶入门，但这长乐公主……难啊……

虽难，但到底是豁出去了。明早早朝之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