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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枯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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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兮燕一时无法呼吸,吸入肺腑的每一丝空气都是苦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如此冷静地看完,心脏抽疼,大脑空落落的,像丧失了感知情绪的能力,他机械地打字。

[DXY:你到底想要什么。]

[神经病:陪我玩一场游戏吧。]

无边的疲惫吞噬段兮燕,他讽刺一笑.

[DXY:我有拒绝的资格吗?]

车窗被敲了敲,他摇下窗,是不知道何时到来的侯行知。

他今日打扮得骚气,酒红内衫搭配黑色西装,领带也花哨,搭配墨镜,仿佛秀台下来的模特。

侯行知痞气地挑开墨镜,露出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他弯着腰趴在车窗上,阳光穿过他的发丝落下,将这张脸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当然没有。”

这是侯行知给出的答案,他伸出手做邀请状,“邀请你见证这场闹剧的终点。”

段兮燕注视着他,看着他眼中倒影的自己。

侯行知勾起他的手,力道轻柔地好似勾起一只淋雨的蝴蝶,态度却十分强硬,他牵着人向前走去。

不需要思考,或是思考也无用。

段兮燕的四肢好似提线木偶,他顺应着牵引的力道,去见证这段可笑的六年感情的终末。

路上侯行知讲述了一个众人眼中的贺易。

贺家推崇性别为上,历来的继承人都是Alpha,贺易的母亲是贺家家主的第二任妻子,夫人强势好胜,什么都要最好,包括她唯一的孩子。

在母亲的强压下,贺易以最高标准约束自己。

他以为自己是个Alpha,他学人际交往,学商业,学搏击,学Alpha该会的一切,同他的兄弟争第一。哪怕他其实喜欢的是音乐绘画,他也咬紧牙挺直了腰坚持。

讽刺的是,分化那天他成了Beta,而一个贺家的私生子成了Alpha,那以后没人会指责他那些爱好了。

他的母亲以他为耻,在莫大的耻辱与愤恨中,贺易病态迷恋上了Alpha信息素,好像能从他们的信息素中获得昔日尊严。

为了获得信息素,他同那些Alpha交往。他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却没人再愿意看他一眼了。

段兮燕想着,这是报应吗?

报应他妄图捂热贺易,报应他妄求不属于自己的幸福,报应他的沦陷与沉溺。命运同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段兮燕有多恐惧着信息素,他的恋人就有多迷恋着它们。

他们是被打碎的镜子,一半落在光里,一半潜入深渊,他们摸索着寻到彼此,却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完整。

像大树,枝叶越渴望天空,树根便越深入地下。

段兮燕看着贺易与那个男人走入隔壁的酒店,订了一个双人间;他看着贺易解开男人的衣领,像许多次为他做的;他看着贺易被信息素支配,放纵沉沦自己。

悲哀的是,他知道贺易的一切情绪与爱好。

贺易挠着男人的后背,是想要一个吻,却被毫不怜惜地扇巴掌,段兮燕连说服自己他们是真心相爱的都不行。

若他有一把刀,他会失控地架着问贺易,他段兮燕是有多下贱,欺骗他就这么好玩?

为什么宁愿作践自己也不看看他?

为什么知道自己病态的心理还同意了他的追求?

但段兮燕最希望的,还是抹去那个夜晚心怀期待的自己,错了,一切都错了,他们根本不应该开始。

贺易在即将攀上最高峰的那一刻,他仰着脖子与段兮燕对视了。

贺易脸色瞬间煞白,他推开男人跌跌撞撞朝段兮燕跑来。明明脸上还有未散去的红晕,表情却像天塌了似的。

段兮燕蹲下身为他理顺凌乱的衣服,声音很轻地问。

“你满意了吗?”

你满意你玩弄的人终于放弃了,他不会缠着你了,他死心了。

你满意自己对他高高在上的掌控,可以轻易操控他的喜怒哀乐,自己却置身事外的游戏了吗?

就是到了现在,段兮燕也能说出贺易的种种好,他还是舍不得他受伤。

段兮燕闭上眼,往后退了一步。

“你自由了。”

贺易无助地从后抱着段兮燕,语无伦次地解释,“兮燕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段兮燕没有动,视线虚虚落到在远处的走廊上,“是吗,你……算了。”

你喜欢过我吗?

贺易好像听懂了未尽的问题,他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死死地抓住这一线希望,“喜欢,我只喜欢你啊。”

他拼命抓着段兮燕的衣摆,软下声音,“兮燕,你说过的,无论你都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贺易绝望地将自己埋入段兮燕的后背,想要借此把自己融进爱人的身体。段兮燕感受到衣服后面浸湿了一片,贺易在哭。

他垂目看着腰上的手,世界在坍塌,心脏的疼愈演愈烈,疼得他想要不再呼吸。

他一点点掰开贺易的手,转过身体,第一次没有情感地注视他。

“贺易,我们结束了,你很清楚,我远远不会再要你了。”

“你让我恶心。”

你喜欢过,远比不曾喜欢过更让他恶心。

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作弄什么,并且不以为然。

段兮燕这辈子,从未让人如此羞辱过自己。

贺易看着段兮燕,被他眼中的寒意冻伤,他愣愣地被推开。

“啪——”杯子摔碎声。

“你给我站住,段兮燕!”

段兮燕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像被一刀刀凌迟。过去同美好回忆被定格成泛黄的相册,此刻相册分崩离析,一张张被划上刮痕。

他扭过头,看着贺易哭着拿着碎杯片,用最尖锐的一端抵着自己喉咙,“你敢走我就死在这!”

贺易声嘶力竭,清冷的容颜扭曲成疯癫的神经质。

看到段兮燕不走了,他又哭又笑,期待地开口,“兮燕,原谅我好不好,我快能控制自己了,我发誓,我不会再和他们来往了。”

贺易向来爱惜自己弹琴的手,此刻尖锐的杯子碎片深深扎入他的掌心,鲜血潺潺流下,他怀着天真而愚蠢的憧憬。

“我知道你一直想和我结婚,只要你原谅我,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原来他都知道。

知道段兮燕惴惴不安的渴求,知道段兮燕和傻子一样渴望他廉价的誓言。他还是没变,把段兮燕唯一的真心当作可以随意许诺作践的东西。

有一瞬间,段兮燕的眼前一片模糊,他强撑着握住侯行知的手,低声让他带自己离开。

他留下最后一句话,“如果你做的到的话。”

贺易此人,最是薄情自私。

段兮燕从来不相信他会把什么看得比性命还重。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侯行知忽然向段兮燕压来,他捏着他的后颈吻上。在怀中人看不到到地方,侯行知瞥了眼贺易,目光带着恶劣的笑意。

段兮燕被抵在墙上,被困囿与墙与男人的胸膛之间,侵略性极强的檀香木与雪松信息素侵占感官,像蟒蛇一样缠得他窒息。

燃尽了浓烈的爱恨后,他再也没有力气推开别人。

远远的,段兮燕看到飞鸟与阳光,才有了时间流逝的概念,是他亲手斩断了自己与贺易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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