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静不小,阎月支起脑袋,揉揉眼睛,待看着满脸惊恐的齐昭阳,惊喜大叫:“你醒啦?你总算醒啦!我都要担心死了!你怎么能睡这么久啊?我要是睡这么久,饿都饿死了!”
一通亲切朴实的话,让齐昭阳回了神,却还是担惊受怕地问:“我,是人,还是鬼?”
阎月眨眨眼:“你睡糊涂了?你当然是人啊!”
齐昭阳吞了下口水,又问:“你,如何确定?”
阎月指着墙上他被灯火映出的影子说:“鬼没有影子啊!”
齐昭阳大大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脖子黏黏的,而额头的冷汗也几乎快滴下来了。
阎月歪头盯着他看:“你怎么啦?怎么怪怪的?”
齐昭阳抹了把汗水说:“我看见鬼了。”
*
齐昭阳忐忑不已。
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晚眼里好似进了什么东西,随后就是无尽的巨痛,如烈火焚身般,近乎将他焚烧殆尽。醒来就能看到周霖了,居然还和周霖对了话。
阎月却兴奋不已。
她有小伙伴了,还是能一起见鬼的那种小伙伴!
谁不想要这样既能见鬼,还能降妖驱魔的小伙伴呢?她再也不用孤单害怕,一个人瑟瑟发抖了!若不是青天白日的,她真想把周霖叫出来一起庆祝一番啊!
阎月把阻拦齐昭阳诛灭恶鬼的原因说了,又诚恳地道了歉。
齐昭阳没怪她,觉得若能从根源解决问题,总比将那恶鬼封印起来,要妥善得多。
二人开始去调查那个妇人。
清虚观仙师身份很好用,衙门的人十分配合地帮忙查了那女子的身份。
那女子姓魏名萍,就是临江城远郊村上的农妇。父母亡故后,她独自一人住在村中的老房,打理着祖传下来的五亩薄田。
阎月特地查了,魏萍并未成亲,和拐孩子的贩子毫无关系,堪称八竿子打不着,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她想不明白了,那魏萍到底再不平什么?
魏萍一直没再露面,齐昭阳本想守株待兔,守在冯家等魏萍出现。但阎月坚持要去魏萍生活的村庄打听,齐昭阳不放心她一个人,只能随着同去。
这一打听可不了不得,满村的人,竟然没人知道魏萍死了!
魏萍住在村西口,十分的偏。
二人推开低开的木栅栏门,还没靠近正屋,就闻到一股冲天的恶臭。
齐昭阳脸色变了变,拦住阎月没让她进去。冯府为方便他们出行,派了马车全天跟着,齐昭阳便遣了车夫回去报官,让他们派仵作来。
小村大约鲜少有事发生,此时几乎半个村的人,都聚集在魏萍家门口了。
阎月从村民口中得知,魏萍父母故去后,她便一个人生活。院里种些菜,地里的粮食也够吃,她平日还会蒸包烙饼换些钱财,日子过得也挺算轻松自在。
直到五年,她捡回个孩子来。
据她说是在卖货回来的路上,碰上个男子在打孩子。她看不过去,就出言劝阻。结果那人气急败坏,反而掏出刀子,威胁她把钱交出来!
魏萍仗着年轻有力气,抄起扁担几跟那人打了起来,把那人打得头破血流,扔下孩子独自跑了。
那孩子不到三岁的模样,话还说不清楚,只会哇哇大哭。
魏萍没办法,就把孩子带回了家,不知怎么想的,就干脆收养了。
“我当时劝过她,她还年轻,就算脸上有胎记不好看,回头找个丧妻的鳏夫,或是手脚不利索的,总归也能嫁人!可若带了这么个孩子,只怕就再难嫁了!”
“是啊,我也说她来着!这孩子来历不明,别人指不定如何说道呢!”
阎月想,或许是因为寂寞吧!哪怕只是个人事不知的小儿,也总算有了个伴儿。
魏萍没有听村民的劝说,把孩子送到衙门,而是自己养了起来。
“哎呦,她对这孩子别提多上心了!那会儿孩子还小,她就背着孩子、挑着扁担,走村串巷去卖货!”
“有回芃芃生病,她大半夜敲我家门,求我男人赶牛车送他们去看郎中。我男人回来说,魏萍抱着一匣子连整带散的银钱,看样子是把全部身家都带上了,生怕看病不够呢!”
“可不嘛!咱们村上有几个孩子识字?她非把芃芃送到临村学堂去读书!二十多里路,每天早上把孩子送去,下午卖完货再接上孩子!来回一天小五十里,无冬历夏、日日如此!”
阎月想,这就是魏萍不再去临江城卖货的原因吧!虽说城里卖的价格能高些,卖得也快些,可城里太远,不方便带着孩子。
“可你说,这芃芃怎么就丢了呢?”
“你看她那会儿,跟疯了似的!成天什么都不干,就四处找孩子!”
“要不是她为了找孩子,时不时就走个十天半个月。咱街坊邻居住着,怎么能让她自己孤零零地死在家里,一点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