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依然有数不尽的学生走在那条路上,他们背着书包,年龄从小学跨越到高中,来去匆匆,步履紧凑。
“噢还有那里!我们喝过那家的糖水,你说很好喝,要打包回家给爸妈尝尝。结果你买了两份,一份盛满了苦苦的薏仁,说要给你家养的二狗子清清火。忘记问你了,你家二狗子现在怎么样了?该给我看照片了吧?”
听到这番话,梁佳暮陷入回忆,神情约莫有些恍惚。那时候,她致力于掩盖自己与那个人的关系,外出游玩打包东西回家总是买双份,同学们问她还要给谁吃,她从不多做解释,只说家里有一只很不听话的大型犬,外号二狗子。
“不知道,送人了。”
梁佳暮淡笑。
“送人了啊,怪可惜的。”楚绣绣也没多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侧目看向另一边的街道,似是忆起往昔,眉目间颇多怀念:“你走之后,我总是觉得班级里的气氛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在的时候,会帮我一起做黑板报,帮我发印比赛稿,帮我分奖状,写名字,你写的字很好看,大家都喜欢你写的奖状。”
“虽然我们当同学的时间很短暂,但你给很多同学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时候,我们还会下意识想起你。”
楚绣绣说着说着,还伤感了起来,眼中噙出泪花:“运动会的时候,有的同学还会脱口而出后勤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宣读优秀作文的时候,老师下意识喊你起来分享。每当这个时候,教室里就会鸦雀无声,老师反应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已经转学了。”
“暮暮,我以为亲自送你登机就不会留有遗憾,但我发现还有一件让我觉得很遗憾的事情,那就是我们班第一次集体合照,你没有入镜。”
“我记得,那是你出国的前几个星期,我们班举行了一场春游。当时都怪我,拉着你在海边走了那么久,早知道你会转学,我应该叫他们回来再拍一张。”
“高三毕业,林啸说想找你回来参加毕业晚会,不管你在一班待了多久,你永远都是一班的同学,但他不知道,你并不是单纯的转学,大家还以为你能赶回来呢。看他们一脸期待的样子,我都不忍心告诉他们,你其实是出国了,在异国他乡,哪有办法赶回来呢。”
梁佳暮听这些文字,像是在听天书。
她以为自己离开,会像小小的石子落进水里,泛不起多大的水花。
部分熟悉的脸,部分陌生的脸,于她而言,只是生熟之分的面孔。这些人平日里不是埋头读书就是到处找班级比赛切磋体育,他们交集并不多,她何德何能在他们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呢。
情绪上头,她也只是轻巧说了句:“是吗,原来是这样。”
再有遗憾,错过就是错过。
‘错过’这两个字,是充满悲情色彩的。
同龄人在台球厅谈笑生风,她在图书馆坐了一个晨昏。
在他们混迹各种聚会派对时,她行色匆忙赶往兼职餐厅,与客人练习外语对话。
春秋交替,一年复一年,她的生活几乎与娱乐绝缘。
只有拓也远雅来找她的时候,她才会陪他打几把电脑游戏。
她在最美好的年纪,离开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朋友,熟悉的城市,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吃尽苦头。
要适应国外的生活就花了好长的时间,在充满肤色歧视的学校里,她不像其他学生一样日日享受玩乐,生涩难懂的知识点别人一眼就能读懂,她需要很努力钻研才能学会。
被欺凌,书包被浇水,第二天上学发现个人储物柜里躺着死老鼠。
被孤立,在学校里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人邀请她参加社团活动。
被歧视,他们嘲讽她是身材瘦小的小鸡崽。
她是富家子弟,同学同样是富家子弟,她所擅长的用钱收买人心,在里面是最不受用的。
因此她对同学来说,更像是打发无聊时间的玩具。
“都过去了。”
梁佳暮合上眼。
“向前看吧。”
晚上七点,二人坐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洲岛料理店。
店内温度比店外高,梁佳暮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扫码点了几个精品菜。
“暮暮,你怎么这么轻车熟路,是不是经常吃洲岛的菜啊?”楚绣绣十分惊讶,像她这样的穷学生,路过洲岛料理店几乎不会进去消费,因为随便一道菜她都消费不起。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你回国应该是我请你吃饭的……”
梁佳暮沏了一盏茶,递到她面前:“这有什么,我们难得见面,你能来接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分什么你我?”
楚绣绣脸红红的,捧茶小抿一口,呼出热气:“好香,暮暮,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不知道。”梁佳暮轻轻摇头:“但我还没有毕业,最多待一个月就要回去。”
“那你毕业之后会回国发展吗?还有想过要深造吗?”
“目前还没有考虑过,应该是会回去的吧。”
“啊,那岂不是很难见到你了……”
“绣绣你以后要出国玩儿吗?我可以当导游哦。”
“真的吗!?那我要开始攒钱了!等我打完工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