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从楼上下来的梁星渡将坐在沙发上的梁佳暮放平,给她盖上毛毯,动作轻柔地解开她的头巾,湿润的头发舒散开,带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梁星渡插上电吹风,单膝跪在沙发边,打开低档暖风,修长的五指拨弄开她的发丝。
“还是有这样的习惯吗。”烘干时的热风透过指尖游走乌黑的头发,梁星渡垂下眼眸,似有些出神。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从小,梁佳暮就不喜欢自己吹头发,可偏偏她喜欢长头发,梁母提过不止一次的建议,剪一个利落的短发,夏天方便吹干,但梁佳暮每次都拒绝了。于是后来经常出现梁佳暮洗了头发用毛巾包裹,结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睡着都没来得及吹干的事情。
梁母说,这样容易得风湿,以后老了就遭罪了,还是得把头发吹干了再玩。无奈之下,梁佳暮只好拜托梁星渡帮忙,假如哪天心情好,她就自己在浴室吹完头发再出来,假如心情不好了,就躺在梁星渡的双腿上,让他帮忙吹干。
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其实想想,那会儿虽嘴上大家势不两立,实际上他们的感情远比想象中要坚不可摧,关系也没想象中那么坏。
梁佳暮会拍他的照片挂在桌前,也会因为他送他们合照而感到开心。
会因为恐高而拉着他一块儿坐跳楼机,也会抱着他的手臂全程闭眼走完鬼屋。
将水渍完全吹干,头发暖烘烘的,柔软的细丝缠绕着指间,虽重量轻,但无法轻易放下。
他收完电吹风,将毯子给她盖好,临走前,他思虑良久,最终还是俯下腰在她眉心落了一个吻。
“晚安,暮暮。”
一夜无梦。
第二天梁佳暮从睡梦中惊醒,桌上的闹铃在‘叮铃铃’催命符般响个不停,她一边揉眼一边关掉闹铃。看了看时间,还十分充裕,起身洗漱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等到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盖着一张毯子,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脑袋也没有就含湿意睡一晚的疼痛。这让她怔然了一会儿,最终不得不解释为,有人替她解决了一切。
带着疑惑,她悄咪咪遛进房间洗漱,换了一身素雅的装扮,取下身上名贵的首饰,化了个淡淡的妆容。等她准备好重新下楼的时候,发现梁星渡早已在楼下等着她了。
“早。”他喝着茶,不轻不重地咳嗽了声。
梁佳暮:……
看起来很悠闲是怎么回事?
所以昨天晚上某人真的睡了一个好觉是吗?
“今天也要出去吗?”
相比梁星渡稀松平常的提问,梁佳暮的回答显然很阴阳怪气:“今天某人也要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吗?”
梁星渡不紧不慢抿了一口茶,面上确有一丝失望:“我以为今天能有机会和你待在一起。”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了。”梁佳暮不耐烦地挥挥手:“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啊,别真把自己当家庭主夫了。”
梁星渡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主打一个油盐不进:“去哪,我送你。”
“……”梁佳暮低头看了眼手机:“我没时间跟你扯。”
“需要我接你回家吗?”梁星渡的声音再度在身后响起。
趁弯腰换鞋的工夫,梁佳暮似笑非笑道:“我都不想让你送,难不成还想让你接吗?”
她把‘抗拒’二字做到了极点。
走前,她留下一句:“别一天到晚围着我转悠,我对你不感兴趣,希望你也别对我太感兴趣。”
话落,门‘砰’地关上。
今天她需要到摄影棚参观学习,文秋逸今天要拍摄一组室内宣传照,他私下一般拍风景比较多,但主要工作是广告宣传视频和剧组明星宣传照。能接触到这种层次的一般不简单,能力非常出众,他在业内的名气也十分响亮,毕竟长得好看又帅气的摄像师,注意力已经无法只单单定格在黑漆漆的摄像头上了。
在现场的时候,她看见文秋逸十分专业地指导三线女明星变换各种姿势,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就能使照片变得灵动活泼。她不禁感慨,不愧是鼎鼎大名的文摄。文秋逸看起来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七八岁左右,可摄影技术比一般行内老前辈要厉害的得多,按照文秋逸的话来说,那就是:天赋使然。
他是一个很自信,不张扬,但也绝不谦虚的人。
中场休息的时候,梁佳暮请棚内所有工作人员喝咖啡,上回在咖啡厅,她得知了文秋逸的喜好,于是买的是甜口比较重的卡布奇诺。
文秋逸挑眉:“没想到我收的徒弟这么贴心。”
梁佳暮眉眼含笑:“还望师父不吝赐教。”
当然,就这样是不够的,梁佳暮已经联系咖啡店将下半年的咖啡全都预订好了。
“你交了一笔不菲的学费,我当然会用心教你。”
话是这么说,但该做的后勤,梁佳暮都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交学费是一码事,人家没说不教你,教你些基础的呗。但绝学有没有私藏又是另外一回事,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梁佳暮想学到真东西就得下本钱,下精力,下苦工。
最重要的还是跟文秋逸把关系搞好。
小时候梁佳暮没觉得自己是事业批,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一辈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刷综艺,但这些东西都是别人赋予的,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从泥泞到云端简单,可从云端跌落泥泞就无法做到云淡风轻了,想要真正过上安稳的生活就得靠自己的双手,那比任何东西都实在。
梁佳暮在摄影棚内忙前忙后,听文秋逸和其他摄影师交谈,她就竖起耳朵在旁边偷咪咪记下来。一来二去,备忘录越来越长,其他工作人员对她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下午拍摄结束后,梁佳暮拿出手机发现未接电话有足足五个,其中一个是梁星渡打来的,其余四个都是拓也远雅打来的。
她先拨通拓也远雅的电话,那边秒接:“姐……”
声音沙哑,像是被滚烫的沙砾滚了喉管似的。
“嗓子这是怎么了?”
听到梁佳暮的声音之后,拓也远雅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立马带着哭腔:“姐,我发烧了,妈不在家,芳子奶奶陪她去寺庙祈福了,我头好痛,好难受,你能不能来照顾我一下?”
“你请假回家了?”
“嗯……”拓也远雅有气无力道:“姐,我好想你啊……”
“看样子的确烧得不轻,还有半小时下班了,下班了我就立马赶过来。”
听见梁佳暮同意,拓也远雅似乎精神了许多:“好啊,姐,外面下雨了,你来的时候要记得打车啊,千万别淋湿了。”
“好。”
原本梁佳暮没那么着急下班,可一听说拓也远雅生病了,她就巴不得时间流逝得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