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我回过头看着昏暗的柴房发呆,房里霉味散去了不少,端起油灯起身,朝里走去。
这一晚睡的并不安稳,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去的淡淡霉味和时不时不知何处传出的狼嚎,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才睡着。
“嘚嘚嘚”
门被人敲响,不重但足以让几乎一夜未睡的我烦躁,所以我连眼睛都没睁开的拉长嗓子:“什么事?”
“萧奶奶叫我喊你吃饭。”
是萧贺,沉睡的瞌睡虫差点把我拉了回去我清醒了几分坐了起来应道:“好,给我几分钟。”
用了几秒略显艰难的从床上起来,光脚站在地面差点被那一片湿润滑倒,心有余悸的扶着床边,昨晚散去的霉味又升起,浓重的包围着自己。
坐在床上,穿回自己的运动鞋时:“看来,确实是不宜久留。”
收拾好出门,推开木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东面而起的朝阳笼罩在孤儿院里面的教堂,给古老的西式教堂镀上了一层金光,散发着圣神不可亵渎的光辉。
萧贺见怪不怪,贴心的等我欣赏完后才说:“跟我走吧。”
我点了点头,跟上他的脚步:“好。”
孩子们的饭堂是由废弃的教堂改造的,因此留下了很多原来的构造,三角形的窗户下还保留着一个长胡子穿着教袍的教父神像。
而祷告台前,木头的长桌子和长凳子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和坐着乖巧的孩子们。
萧贺走了过去,坐在最后空缺的那个位置,我默默跟上去,站在一旁。
“孩子们,吃饭前我们要干嘛?”
萧奶奶站在祷告台前,双手合十,慈祥的看着孩子们柔声道。
“祷告!”
孩子们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闭上眼睛,双手紧握。
不自觉的,嘴角轻轻勾起,我抬头看向上方的小窗,朝阳从那里挤破头的涌入,不留余地的落在孩子们身上,他们正泛着光。
祷告结束。
“好了,孩子们都吃吧。”
萧奶奶转过头来,看到我,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过来,像是朋友之间最平常的招呼:“你来了。”
从孩子们身上收回视线,我答道:“嗯。”
“吃完饭有什么打算?“
我不是傻子,萧奶奶虽笑着,想要我走的眼神快要呼之欲出,我笑了笑:“先吃饭吧。”
和孩子们不同,我是坐在角落一侧吃的饭,饭菜不算丰盛但也足够美味,我正挑出一块肥腻的猪油时,一个高大的黑影笼罩下来。
是萧贺,我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挑肥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却是很久,他都无所动作。
于是我重新抬起眼,看着萧贺:“你来找我无非就是要我回答昨天你问的问题,既然如此,不坐我可以理解,怎么不问?”
萧贺听到我的话有些吃惊,但他只是说:“萧奶奶说,食不言。”
闻言,我笑了声,明白了他为啥这副表情:“如果是这样,你完全可以等我吃完再来,所以你现在站在这的原因又是为什么?”
萧贺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矛盾的情绪更加,我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不再逗他。
“你担心萧婷,所以着急想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比起我提出的原因,他闻言“担心萧婷”四个字时反应颇为怪异,他猛的瞪大眼睛看着我,是立刻反驳道:“我没有!”
我没有说话,放下筷子,淡淡的看着萧贺。
一秒,两秒,三秒…
萧贺挫败的垂下头,声音闷闷的还是把那个疑问问出了口:“她的养父母是不是对她不好?”
我重新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粒:“她不好,很不好。”
等我重新抬头看到他微红的眼眶时,我确实感到意外,他满面忧心的看着我道:“她怎么了?”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帮她,所以希望你们能对我说实话。”
“那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拨弄米粒的手停住,我抬起眼皮看着萧贺:“萧乐是不是萧婷的亲生妹妹?”
话一出,萧贺明显的愣了一秒,但很快他就否认的回答:“不是,不是亲生妹妹。”
对视时率先躲避的视线,还有那不安的眨眼频率。不成熟的撒谎。
我看着他垂下的脑袋:“撒谎只会雪上加霜。”
萧贺因为纠结,手不停的绞啊绞。
“是又怎样?她是一个不称职的姐姐!”
萧贺情绪有些激动,他大吼着双眼充红蝶看着我。
“她抛弃了乐乐!她不配当乐乐的姐姐!”
“为了被收养,谎称自己的妹妹智力…!”
“萧贺。”
萧奶奶寻声走了过来,打断了我们两人间的对话,她喊了声萧贺。
“安医生,你该启程了。”
萧奶奶脸上挂着还是那般和蔼的笑。
她开始驱赶我:“我没有恶意,我的证件您也看过了,我是萧婷的医生。我来这,只是为了一件事,治好她。”
萧奶奶还是笑着:“安医生,还请尽快离开吧。”
说罢,萧奶奶带着萧贺离开,我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喊。
“她快死了也无所谓吗?”
两人脚步同时停顿,却没有转过身来,萧奶奶只背对着我说:“这是规定,领走后互不打扰。这样对她最好。”
我不相信,这个如同亲身奶奶一般的存在,会忍心把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推之门外。于是我对着她的背影再次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