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兮秋风起,霜落漫山飞木叶。
一头霜白的三眼巨狼苏醒过来,起身抖落了掩盖整个身体的树枝树叶,身前的小堆篝火还零星地冒着火花,噼啪作响。
它全身上下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香味儿,甚是馥郁浓烈,自身也完全嗅不出一丁点儿的妖气。
一甩狼尾遽然转身,刹时周围飓风飞旋,紫光闪耀,如同一团烈焰,激烈且张狂地燃烧,一个长相奇丑的紫衣男子站了起来。
他周身真气澎湃,灵力在全身筋络里沸腾。
可仅仅维持了一瞬息,就又化了原形。
九丑望着地上,被风吹着不停打旋的几张木叶符,回头望向山岭深处,揣度个中端倪:
枯叶作符?此等攻击力不强,侮辱性极大的技能,非澜婴的木叶符莫属!
她区区凡人来此妖山作甚,难道是来找我?真是不要命了!
九丑喃喃:“澜婴你在哪儿?”
……
澜婴倦缩着往后挪动身体,眼前毛驴被开膛破肚,血肉横飞,消失在越来越多的妖兽撕扯啃食之中,连渣也没剩。
她心如擂鼓,后脊发麻。
头一遭遇到群修的妖怪,非但不辟谷,还吸食活气,啃食血肉。
看似山豹却长着利角,看似野狗却带着翅膀,看似大雕却生着蛇尾,看似泥土覆盖的地面,却此起彼伏的吞吐着触须……还有,突然的一声狼嚎,最远处出现了一只通体胜雪的孤狼。狼头上的三个紫色光点,在妖群之中,格外注目。
妖兽数量庞大,木叶符压根不够用。黑压压的一片,都在专注眼前的食物,不乏为了争食而互相撕咬。看得她头皮发紧。
澜婴捏着最后一片木叶符猛喊:“土遁!土遁!土,遁!”却似原地生根,一动未动。
看来,符咒之术还须勤加苦练,方能操纵自如。只是当前,来不及了。
眼前刹时一静。妖群循声转头,停止了动作。
她那小身板儿跟驴子站一块儿,原本是没被妖群瞧上的。这下好了,急赶着上前提醒:我也是肉,来吃我啊。
她舔了下发干的嘴唇,非哭非笑地憋出一句:“唐突了,各位……”
看着妖群离自己越来越近,澜婴却动弹不得,只觉眼前雾蒙蒙一片,突然清晰的一刹那,两行泪水滚落。
千均之际,白紫两道光,一左一右闪落在她跟前。两个男声同时响起,一个温雅,一个厉色:
“别怕,闭上眼睛!”
“万般蠢货皆不如你!”
只见一白振地一拍,从地上抽出两股山风与双手之间,风卷碎石且呼啸生风,如同暴风骤雨般挥向妖群……
那只三眼雪狼,只单爪扣地,便生出熊熊冷焰,浩浩汤汤一路追着妖群而去,山林中倏忽一片蓝色火海,映染了夜空。
妖怪大军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死死伤伤哀嚎遍地,余下的仨瓜俩枣往后退缩直至不见影踪。
那只三眼雪狼张口,不带任何情绪的低沉嗓音:“你重伤在身,这招‘飓风破’已尽全力,若是不想死的赶紧滚。”獠牙尖锐,凶光毕露,鼻梁的纹皱透出野兽才有的愠怒,充满了对一白的敌意。
它一身浓密的狼鬣毛,白若完璧,没有丝毫杂色。傲视天下的神色宛若与生俱来,妥妥一副帝王之相。
雪狼朝他们每一步的缓缓靠近,都让澜婴感到无比压迫,令她窒息。这三眼雪狼完全有别与一般的杂碎野兽,它的身体上,还散发着一股十分奇特稀有的香味,像极了她的秘方——毒香漫山夭。
澜婴躲在一白身后,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摆,惊吓之余却瞧见了一白腹部的整片鲜红。
“别管我了,你自己逃吧。”
说着将乾坤宝袋掏出,开始交代遗言:“只是我爹等着紫濂珠救命,你是真想报恩,务必请将此物交给江家庄的江培善……”
“就你长嘴了!”听罢这样的说辞,一白些恼怒:“若不是因为你一路上,丢的破叶子,我岂会……”堂堂一介白虎灵君,竟被当作了苟且偷生之辈,换作任何人都不免懊恼。
当得知,她不告而别的原由是为了拿紫濂珠救父,一白的神情便稍微平和了些。
这混小子居然不等他伤重调息,自己贴上一日千里符,跑了。
在寻他的这一路上,一白被各种式样的符咒干扰,身心俱疲。
什么全身麻痒的,倒立行走的,连打二十个喷嚏的,干瞪眼不眨眼的……还有癫狂大笑的。真是世间奇葩,无奇不有。
他话语一转:“东轩狼族不足为惧,多一只眼又能奈我何?混小子靠后,本君自会应付!”说着,按住左腹再次裂开的伤口,准备应战。
三眼雪狼嘲笑道:“刚登境就受如此重伤,当心妖丹不保。”
语毕腾空而起,快如疾风,突然消失在半空之中,眨眼间出现在这二人身后。澜婴大为震惊,眼下一白的战力,只有被雪狼吊打的份儿。
雪狼甩尾转身,双耳异常颤动,似被什么细微声响干扰,竟出乎意料地扑向他们身后的暗林,随即一片蓝色冷焰绵延扩散,打斗之声混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丛林……
“它不打咱们了?”澜婴问。
“不好,有九耳!”一白认出了狐族密探。他早就发现一路上有九耳在追踪,只是烛荫山地界众妖聚集,有九耳在此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