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你不在山洞里待着,跑这儿来干嘛?”
“找不到你,有些担心。”九丑漠着脸,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蹲下将她背起来,往回走:“你还好吧?你去哪儿了?怎么受伤了?”
澜婴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让他背着。见她不说话,他也没再问了,继续埋着头往前走。
后实在忍不了,又提到:“疼吗?怎么伤成这样的?”
“没事儿,我爹是江培善。这些小伤,不必大惊小怪。”
见她如此不在乎,他也没再多说。只是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小,步履越来越慢,似乎这条归家的路怎么都走不到终点。
过了许久,澜婴凑到他耳畔小声叮嘱:“还是老样子,出了梅松镇,就别跟着我了。”
“可是你的伤……”九丑顿了一下,无奈点头道:“好吧。回去记得用江神医的归元丹,一粒不够,就两粒……若是又要罚抄书,你就去院子里,老槐树上的老鸦窝里取。那里面可是有六百多遍《岐黄百草经》呢。”
“我就知道,做兄弟还得是要九丑这样的。”她揉了揉他杂乱如老鸦窝的头发。
“谁要跟你做兄弟……”他声音依然细小如蚊蝇一般。
澜婴的脚伤随着天色渐亮逐渐好转,竟恢复如初,就如同从来没有受过伤一般,自然也没了疼痛之感。
路上,澜婴一直滔滔不绝的讲诉,自己如何布下天罡伏妖阵,救一白于危难之间,却只字不提自己是如何受伤的。还不停地催促慢吞吞的九丑走快些,因为她要赶回去,请教江培善,如何为妖怪制做伤药。
分手时,澜婴像个大人一般,嘱咐九丑:“等我伤好了,再去贲雷山找你玩。这段时间,你可别乱跑。要是饿了,就吃这个。”
说罢,将乾坤袋里的几十个糖炒栗子,全掏出来,堆在九丑怀里。
继续道:“千万别乱跑,要是被镇上的人瞧见了,会把你当妖怪抓起来烧死的。”
听她如此一说,九丑拉长的脸松驰了许多。
他微微抬起垂得很低的头,露出歪歪扭扭的两排乱牙,怯生生地问道:“我若离去几年,或许,十年……你……会不会挂念我?”音量小得几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九丑喜欢跟着她,看她自诩“木叶天师”的神气。哪怕是装神弄鬼,又技不如人,频频打脸的窘样,在他看来,都是极可爱的。
她为他治伤,教他识药,给他吃食,为他解郁,与他分享自己的四大发明。她也惧怕过他的长相,但她并未嫌弃他,也从不过问他的身份。
九丑放不下这样的女子,放不下这半年的相处,他一刻也不愿离开江家庄:“时光静好,吾愿伴你一生。”
“你说啥?”她根本没在听。
“没事儿,没事儿。我,会找到解除你封印的法子,你信我!等我!”他抿着薄唇,转身将她紧紧地搂了一下,栗子洒了一地。
“嗯,等什么干嘛呀?糖炒栗子掉了!你自己捡啊。”澜婴只手推开九丑,转身背对着他,随手挥了一下。便如往常一样,头也不回地往江家庄去了。
“澜婴,我……也受伤了……”他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今日自己藏身烛荫山中登境,已然是位妖族灵君了,可就在不久前,还险些命丧鬼八脚之手。
他此刻身体孱弱,灵力甚微。他要回去静待灵君妖元稳固,妖力大增。
登境灵君便是此次出来修行的目的,如今功成,远在东轩的族人在盼着他归去,重拾山河。
……
折腾一夜,怀揣着紫濂珠独自回到江家庄的澜婴,内心刚刚升起的喜悦,就被烧成灰烬的村庄,吓到烟消云散。她不能相信自己离家不到两日,活生生的村子竟不复存在了,她惊恍失措地往家的方向狂奔。
“爹——!”
整个村庄被大火焚烧殆尽,见不到一个活口,也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黑烟四处腾腾升起,还不时伴随着噼啪的爆裂声。
她不停地在灰烬里翻找,脑海里甚至出现了全村的人在火海之中痛苦挣扎的场面。
这时,江达旺惊惧焦灼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银甲兵……是银甲兵吃人!我亲眼所见!他们吃了你爹……”
澜婴转身,忽然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