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之余,男子率先开口:“‘覆雨阵’下全身而退?宵小细作,如何做到的?”
男子声音低沉极具威压,使得本来就不高的澜婴,越发觉得自己更矮了。
未等她作出过多反应,男子又道:“此刻擅闯‘息伤’禁地,你有几条命?”
紧接着耳畔风声呼嘨而至,澜婴来不及行躲闪之技,只能起身反肘一挡,硬接对方的劈空一掌。在池中踉跄了两步,激起成片水花让温泉的雾气略淡了些。
这男子,掌力大得惊人,武功之高远胜自己。
此处杀气如海泄千里,让澜婴一阵恐慌。
她从腰间抻出一把两尺长的缠腰剑,摆出应战的姿态,故作镇定道:“合着横竖都要死一个才舒坦,不如放手一搏。哪儿来的无名之辈,小爷跟你没完!”
这是她的惯用伎俩,如果不知道对方名字,打输了将来找谁报仇去?
男子站直身躯,池中之水被真气运行带动着层浪翻滚,只见他横向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一把刀不知从何处“嗖”地一声飞至他的手中:
“燎原君,宫战!”
就算他不报姓名,单凭这君临天下的磅礴气势,谁要是还看不出此人就是宫战,哪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二傻子。
“好哇!极好!”澜婴伸出大拇指,摇头叫好。
握剑之手却瞬间一松,软剑“咣当”落水,她双脚一软,整个人跪在池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瓜,大喊:“缴械不杀,将军饶命!”
如此胆大包天且厚颜无耻的女人,宫战还是第二次遇到。
而第一次则是在十年前在烛荫山。
很不幸,这次还是她!
宫战上前一步,二人之间已无距离可言,杀她只在弹指瞬间。
他刚毅的脸上,目光却极为轻谑:“你难道不想为自己狡辩,开脱一下?”
明明自己救了宫战,至少也能捞点什么好处的吧。可见他如此剑拔弩张,想必自己是闯了将军府的禁地,被当成了奸细。
若功过相抵,便啥也不是,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啊,澜婴。
反正大家互相都看不清楚,不如佯装不知他在愤怒什么,也许还能有机会转圜。她清了清嗓子,嘻嘻笑道:“这不是,大门不让走嘛。”
这时,一阵风吹散了浓雾,澜婴渐渐看清了宫战的脸。
我天!这真是,好个剑眉星眸,轮廓有致的半张俊脸!
半截竖面面具将人阻挡于千山万水,却挡不住那如星辰璀璨的眼眸。而深棕的眼眸之下,那孤傲的挺鼻,与不羁的嘴唇,都恰好显露出他刚毅果断的倔气。
他额上的水珠,顺着下颌骨淌下,落在结实的胸肌之上,在腹肌列阵的腰间滑过一道道水痕……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燎原君宫战啊!
如此身形健硕,肌理线条尽是力量之感,一看就是身手极好的人。只是……腰腹间有处陈年旧伤,伤口贯穿了半个腰围,皮肉似被什么利器撕开过,这样的致命伤,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澜婴呆呆地望着,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这伤势十分眼熟,却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竟不由自主,缓缓伸手,抚上了那斑驳的伤痕……
宫战身体一怔,挥手掀起水浪,击开澜婴放肆的手,大喝道:“住手!敢对本君行轻薄之举?你这无耻之徒活腻了!”
吓得她一哆嗦,清醒过来。
“将军这怎么看,怎么看,都不像是滥杀无辜,之人,之人……”发觉自己冒然失态,此刻她实在想抽自己十几个大耳掴子。
许是温泉过热,而致双颊灼热的感受,让她自觉相当难堪。眼里躲闪着,不知该看向何处,说话竟结结巴巴起来。
可是宫战这张脸,让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而在宫战眼里,她这副上下左右打量赤身男子的鬼样子,让宫战无比恶心,愤怒。
“哦,原来是个结巴啊!”宫战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一缕异香随着水气腾起,倏地令他有些目眩。他凝了凝神,冷冷地说:“你怎么看,也不像无辜之人。”指间的力道,让她感到下巴即将被捏碎。
温泉之暖,不敌宫战之寒,澜婴只觉心中凉意阵阵蔓延开来。
正当她不知如何应对之时,赤莲夫人给宫战送来常服。刚到此处,便见澜婴衣衫单薄与赤身而立的宫战嬉戏于温泉之中。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被发现后,急忙摆手解释道:“覆雨阵失效,邪物攻破结界顶多只需一柱香的时间。还请将军亲自前往护法。”说完,放下常服,一溜烟儿不见了。
宫战将澜婴的头朝水里一压,便抓起常服套于身上,同时从池中走了出去。全然漠视她在水里呛得半死。只朝着空无一人的远处道了声:“休要胡思乱想!”
一回头,正欲说什么,却见池中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