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先前因为宋惊沙娶亲,里外布置得喜庆,院中各屋都贴了大红喜字。入了夜便是结彩张灯,烛火辉煌。
一只榉木拼成的小鸟立于院中海棠树上,嘶声唱吟:“梧桐待老,明珠碧玉共白首......”,仿佛喜事仍在延续,从未被阻断过。
突然一道凛寒银光至澜婴房中飞出,唤云刀“锵”一声斜插在院庭中央,地上漾起一圈白尘,刀身兀自晃动。
宫战漫不经心的嗓音在房中响起:“吵死了。”
话音刚落,赵弦这边的支摘窗“哐当”一声开合,眨眼间整个院子的灯笼都灭了,只剩下三个卧房透着些许昏黄烛光。
“耳未听则清,眼不见为净!”赵弦清泠的声音传来。
看这架势,二人的妖力已经恢复了十之八九。
那只榉木鸟被唤云刀震到地上,鸟喙碎成了四块,旋又扑腾着飞到海棠树枝上,哇哇叫起来,声音比原先更加怪异:“八好!风灯笼要逃了,你呀呀的......”
“它说什么?”万斯翦问道。
赵弦闭眼仔细聆听,煞有其事道:“它说你爷爷的!”
万斯翦黑了一脸:“本王是问前面两句。”
赵弦只一句“别出来。”人便在房中消失了,仅留下房门关上那“呯”的一声闷响。
“这是怎么了?二位爷莫非要在此处一决生死不成?”主卧房的门开了,一身红衣喜服的结萝恹恹步出,恰好看到赵宫二人手持各自兵器,于庭院之中对视不语。
此刻月色昏暗,映得二人手上寒光朦朦,不太瞧得清对方的神色。
宫战率先开口:“宋惊沙的木鸟传讯,说大牢那边出事了,宫峥嵘要逃。”
赵弦负锏而立,轻笑一声:“那也得你我一同前去,否则休想诱我离开此处半步。”
气氛一下子跌入冰点,僵持之际,结萝劝道:“可是大牢结界非二位爷协力加固不可,若是再耽误下去,让宫峥嵘有机可趁,破牢而出,这整座玉峰只怕难逃灭顶之灾。”
“我若离开,这东轩暴徒定会活剖万斯翦,为澜婴换心。”宫战道出心中所虑:“他不信本君,本君又何尝信他?”
“天下皆知西辕人诡计多端,你何须自谦。”赵弦倏忽声变,不甘示弱。
结萝见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眨了眨凤眼道:“二位爷鲜少叙谈,开口便锋芒相交,结萝惶恐,不知当如何是好?”
“与你何干!”宫战倨傲一喝,竟把赵弦逗乐了。只见赵弦单手握拳轻抵双唇,双眸如濯星河,笑若沐风拂柳,悦了结萝双目,也悦了结萝心神。她知赵弦神颜堪称当世绝色,只这一笑,便令她心中小鹿乱撞,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赵弦道:“你我二人可借兵刃之杀气布阵,将金锏和唤云刀分别置于厢房外镇守。待修补完大牢结界,再一同取回。”
见宫战不置可否,赵弦继续道:“宫将军是在担心没了兵器,技不如人?”
“修补结界何须兵器,有手就行!”宫战言毕,从地上隔空抽起唤云刀,掷向澜婴门前。
待赵弦在万斯翦门前放置好金锏,二人便一同御风往大牢方向而去。
月色清冷皎洁,一人眼里闪着明暗不定的光彩,独立庭中。
蓦地一席黑影掠起,结萝如轻纱软帛滑落,喜服溶了一地绯红。
那黑影风卷残云,扫起院中落花,翻滚至万斯翦门前。一溜烟儿地从窗缝抢灌进去,完全没有受到九尾金锏阵法的阻碍。
屋内刹时斑斓光影摇曳,只听得“砰砰砰”骨碎三声,一个红发黑衣人破门摔出,复又起身,在院中踉跄后退,终是双腿一软,跪坐了下去。
随后,两高一矮三个男人从万斯翦房中步出。
澜婴闻声也推门探出身来,她手扶门框,低声道:“活久见了,凶手竟会如此愚蠢。”
赵弦挥手一个斩式,门前的九尾金锏飞将起来,在半空中化为九柄,围着黑衣人在地上插了一圈。紫光连绵,形同牢笼一般。
宫战道:“不是她蠢,而是她见不得玲珑心被人吸收殆尽,等不及要夺回去。我说得对吗,结萝娘子?”言毕一个响指,院中灯烛尽数燃起,刹时通明如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