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水运浑天仪如城墙般连接在两座大山之间,背后看不通透,只有接天连地的青黑瘴雾被挡在水运浑天仪的背后,时不时向外冒着绿幽幽的业火。
四周歪七竖八地躺着西辕军的尸体。尸体上皆是最新制式的银色鱼鳞铠甲,看着跟王后之前带来的的五万军队有细微差别。
澜婴看不出差别,只知道西辕将士穿银甲,南寰将士穿红甲,北瀛将士穿玄甲,东轩将士不穿甲。而宫战却是深谙这地上银白斑驳的一大片,分别都属何人的部下。
“不能再有人为这个破钟楼丧命了,待我去劈了它!”澜婴灵力灌于剑身,玄冥虚女剑墨熙环绕,她跨步上前,被宫战拉了回来。
“这些尸首中除了万斯屠的羽林军,便是万斯暄的暗卫。你不觉得奇怪吗?”借着大雪纷飞,夜视不清,宫战将澜婴藏身在一株积雪厚实的枯树粗枝之后。
“奇怪啊,但不会妨碍我捣毁这害人的浑天仪。”澜婴压低嗓音,嗤鼻道:“这二人从晟阳城斗到了银沙城,必然都打着要将血域魔军纳入麾下的主意。显而易见,合作不成,翻脸做了敌人。”
宫战给她额心一个弹指,以示惩戒她的莽撞行事,遂谆谆告知:“水运浑天仪通体乌绿,乃是含真子拆下肋骨混合着海柳,为封印魔族所造,且与血域之门已经混为一体。里面的魔出不来,外面的人想毁掉此物也并非易事。若是以蛮力强行破之,不但银沙城会覆没在地裂之中,届时业火蔓延四海八荒,亦将生灵涂炭。”
澜婴吃惊地望向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大水车,心道:怪不得看着有种讨人厌的感觉,原来用的是刀砍不破,水浸不腐,火烧不焚的海柳啊。
她蓦地抬手指向浑天仪二三层之间的外墙正中间,问道:“那个碧蓝色八卦镜是做什么用的?”
宫战顺着手势望去,墙上果然有一枚形似八卦的片状石材,在如墨的夜色之中,将清冷的月光反映出淡淡蓝荧。
“荧影石。”宫战若有所思道:“应是记录何人到过此处,以及发生了何种事件之用,以便将来随时查究。”
澜婴眼中精光一闪,有些激动地抓着宫战的手说道:“我好像知道万斯翦藏身何处了!银沙城的城防外墙东南西北四处,城中钟鼓二楼以及衙门大牢外皆有荧影石。万斯剪在城中无论走到哪里,几乎都在监视之中无所遁形,可如果他躲进荧影石的里面,藏身不同时期的荧影戏中,就算徐怀卿再怎么聪明,也难以查到他的行踪。真是好一招灯下黑!”
看着宫战唇角的微微上扬和眼中流露出的赞许,澜婴很是得意,接着分析道:“万斯翦本就来自荧影石中的的影像,进出一块荧影石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但徐怀卿没有困龙渊那种荧影石妖布下的阵法,想进荧影石中抓人,就是异想......天唔......”
澜婴话到一半,宫战反手捂上了她的嘴:“嘘!有人!”
她纤长的睫羽一阵扑闪,点点头再次看向水运浑天仪。果然有一男一女扶着墙从左右两端走出来。
女的右侧胸前被鲜血浸染了一大片衣襟,上插着一支鎏金袖箭。她一顿猛烈地咳嗽,用手压住口中喷呛出来的血水。
男的背上让刀砍翻卷了铠甲,却是没有伤到皮肉。他笑得阴鸷诡谲:“老子箭上厚涂了丧命散,滋味儿如何?你以为折损二十年阳寿,跟血域里趴地上吃腐尸的臭婆娘结了契,再人魔合一,就能在西辕压我一头,就能号令魔军了?哼,人算不如天算,奚恨水竟消散在将军府的破魔阵里,哈哈哈哈......万斯暄,你这种贱婢的血脉也配跟我斗?天都不帮你!”
万斯暄看着十分虚弱:“你杀光了我的暗卫,自己的羽林军也没剩下能喘气的。如今你我二人,就当看看谁能活着离开此处,笑到最后!”言毕双手握剑用尽全力刺向万斯屠。
万斯屠脸色一沉,不紧不慢迟缓转身,略一避让,万斯暄便刺了个空,重心不稳,在雪地上摔出一地殷红。
她支撑着爬起,再次双手抬起剑尖,步履蹒跚地向万斯屠靠近:“下一剑,我一定能刺中!”
澜婴远远看着,侧脸掂脚凑向宫战脸颊悄声说道:“这俩窝里斗当真是宿世的怨仇。”随后要显身出去,却让宫战给拦了下来。
宫战问道:“你这是要出去主持公道吗?或是试图站队哪一方?”
澜婴指着自己的鼻子,忍不住好笑:“我去每人赏它一剑,结果了这两个人间败类!”
“莫慌啊!此处怎么说也算是大动了一场干戈,戏文都唱到过了半,主角还没登场,这不合道理。咱们且看黄雀在后。”见宫战一副成竹在胸的口气,澜婴乖乖站好等着看戏。
万斯屠刚开始还有些许惊恐之态,后见万斯暄纤纤细臂连剑都拿不稳,旋即换了一副嘴脸笑道:“你中的是毒箭,老子不给解药,你就得死!”
万斯暄又是一阵激烈咳喘,这次大量鲜血从口齿间奔涌而出,顺着下颚淌过雪白的脖颈。
万斯屠的眼光一个不经意间,跟着那片血迹一齐滑向了万斯暄半露在外,随着喘息起伏的一双浑圆香软之上。顿时双目迷离,心神激荡,腹骶一阵灼热。
见他直勾勾地死盯着自己,喉结因为唇干舌燥而不停地滑颤,显然一副色令智昏的恶心之态。万斯暄盛怒之下,提剑痛骂:“若是你这粗鄙牲口做了国主,便是西辕王室千秋万代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