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没有碎尸与残渣,苏尧才舒了口气。
客厅的灯很暗,姜文的长发都隐隐约约在光线下,只有那双眼睛无比清晰,一直落在苏尧身上。
“-----”
叹了一个绵长而无奈的气,她的样子很疲惫,似乎在承受着是什么巨大的苦衷。
刀刃上的血水在不断向前,蔓延到了地面,映出一道长长的拖痕,昏暗灯光下惊悚又可怖。
阴影之中的半张脸缓缓扬起下颌,露出明亮的瞳孔凝视着对面的黑发男人。
像是确定了什么,身子微微前倾凝视着苏尧的眼睛缓缓开口。
“那场大火不是意外。”
她的语气毫无顿挫,平淡漠然,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简单的故事。
?!
苏尧却瞳孔一震,造成他们悲惨经历的大火是人为的。
“那天我都看见了,蒋力从厨房点燃了一支蜡烛,最后整个世界只剩下浓烟滚滚。”
姜文伸出苍白的手抚摸自己的伤疤,自嘲地笑出来。
“从小活在姐姐聪明漂亮的阴影下,如果是你会怎么办呢?”
她抬起下颌,整张脸露出来,盯着苏尧失措的眼睛,最后嘲讽地笑出声来。
昏暗光线细细勾勒出侧脸的疤痕,每一细小的暗纹都被无限放大,褐色的肌肤里又爬满暗红色的纹路,密密麻麻。
苏尧屏着呼吸,无法想象。
“我能感受到意识是清醒的,但全身都被束缚住了,冰凉的刀刃划过脸颊,那么清晰。”
“一个7岁男孩恶魔般的笑,自此之后,每个夜晚那一幕可怕的回忆都会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
“可是,谁让我是他的姐姐呢?“
说完,姜文就发出了银铃般的笑,那么愉悦那么刺耳。
苏尧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实在找不到,只好继续站在原地,看着姜文一会大笑一会哭。
心口很窒,就像被塞进了一块巨大的棉花。
姜文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扬起视线看他。
沾湿的长发糊住了她的脸颊,眸子里仿佛有无尽的悲伤。
“陈升明天就回来了。“
“?“
“你怎么知道?“
女人缓缓站了起来,扭头看着那把菜刀,目光狠厉地转向卧室。
“这个世界,总有方法。“
“你要对蒋力下手吗?“
苏尧的目光顺着她落在阴影里熟睡的男人,脸颊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
“你觉得我和他一样吗?“
姜文突然转过身看着苏尧,咧出两颗白牙刺眼的笑,她看起来特别疲惫。
“蒋力,每晚都会这样吗?“
黑发男人看向那把菜刀,眉头紧蹙。
“那你……“
“我会不会有一天被他杀了?“
女人看穿了他的问题,笑着问。
“他只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留作纪念,而我不过是他活下去的工具。“
“所有人看起来,我是一个丑陋没有正经工作的坏女人,而他单纯的弟弟。“
“不,你看起来是一只坚强的蝴蝶。“
苏尧直视着她的眼睛,坚定而认真地说。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窗檐已经堆积了一小片水坑,湿润了深色的墙壁。
“雨还能停下来吗……”
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苏尧隔着玻璃看着天边的水珠,淅淅沥沥,擦过玻璃汇成一圈小小的水流,又堆在泥土里,湿润了世界。
目光所及都是被水汽模糊的景象,天边厚重的乌云不见太阳,树枝承受不住暴雨的打击,折断垂了下去。
透过窗檐的缝隙,冷气飘进来落在他的肩头,让人打起了寒颤。
如同姜文所说,陈升回来了,带着明明一起又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而可人儿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了,眼睛四周满是沉重的黑色,头发长长了许多,沉重地压在肩头,一直躬着身体,好像下一脚就会踩在上面一蹶不振。
研究所里出现暴动的消息愈演愈烈,路上附近的商铺居民楼都是大门紧闭,生怕惹祸上身。
被大雨笼罩的城市从上到下乌云遮蔽,寂寥冷清,似乎只剩了他们这一群鲜活的人。
没有人敢在讨论暴动的缘由,只能垂着脑袋不知所措。
陈升早上进门时候,苏尧看见拎着手提包的小臂上有一道很细的线条,像医生缝补后的痕迹,女人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却总觉得透着诡异。
从前冷漠无情,到如今会主动和下属打招呼。
可人儿又把明明牵了出来,她纂得很紧,明明白嫩的手腕上已经隐隐有了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