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原先觉着是知道的,可今日我才发现竟是一无所知。”
他神情失落,像是弄丢了什么珍藏已久的宝贝。
我心中一动,感到阵阵前所未有的尖锐疼痛。
我本想再呛他一句,但看到他这副失神落魄的模样,我的嘴就像被针线缝住了似的再也张不开。
他平静道:“其实我知道你来建康是为什么,只是我不愿相信,我想求另一个答案,可你……却不肯给我。”
“我原以为你来建康是为了来寻我的,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
“玉兰,傻的人不是你,是我。”
“明明你伤我如此之深,我还久久忘不了你。”
“我真的太傻了。”
“傻到以为只要放出成婚生子的消息,你就会坐不住,巴巴地跑来见我。”
“傻到以为只要对你好一些,只要像从前那样对你嘘寒问暖,照顾你生病喝药,你便会忘记那些不愉快,对我留下些许好感。”
“哪怕是一丝也好,若一丝不行,一丁点也好。”
“只要有那么一丁点,我便知足了。”
“可是玉兰,为什么就连这么一丁点的念想,你都不愿给我?”
我深深地望着他,望着他的眸中泛起浓雾,望着他的眼角溢出流光。
“玉兰,千里迢迢,不畏生死赶来建康,难不成就只是为了利用我吗?”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心痛得几乎立即就要死去。
我不敢看他的脸,更不看再和他对视。
我慌里慌张地垂下头,逼迫自己不去听也不去看。
我来这里是为了借兵,不是为了儿女私情。
晃儿在等着我。
我不能再被三言两语蒙骗,若这又是他的计谋,那我岂不是深陷万劫不复的深渊。
“别把自己说得像受害者一样,难道你就没有利用过我?”
我语气森然,“你当初指婚于我之时,不也是想利用我在大魏活下去,想利用我回到建康吗?”
“如今你都做到了,你是这大宋的庐陵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还要来指责我!”
“我利用的不是你!”
他大吼,“我利用的人是元霜,不是你!”
是元霜,不是我。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记得我是谁。
原来,我还是他的玉兰。
原来,我真的不是元霜。
我在顷刻间泪流满面,决堤的泪水犹如屋外的倾盆大雨般嘈杂。
雨打屋檐,发出凄惨的叫声。
我的心如即将折断的蒲草,在茫然漂泊的大雨中找不到方向。
“我也恨过你,恨你为何要抛下我,为何要说出‘死生不复相见’的那句话。”
“可我最后总会为你寻个由头,若寻不到,便只能编一个。”
“这五年来,我一刻不停地对自己说,你定是有苦衷的,你定是也不愿这样的。”
“可现在,我换来了什么?”
他无法忍受我始终躲避他的目光,强行掰过我的脸颊,强迫我凝视他。
我被扼得喘不过气来,下一瞬,感到一股强烈的因摩擦而产生的痛感从唇边传来。
“唔——”
我呜咽着半扬起头,却因为和他的身高悬殊,而不得不踮起脚尖。
我被他握在手心里,脆弱得宛如一朵随时都会凋谢的玉兰花。
“刘……”
我断断续续说不上话,刚挣脱他不到一毫米,就又被他敛声夺了回去。
我的后背抵着坚硬的门板,身前是他如铜墙铁壁般的胸膛。
我被夹在其中,进退两难,像是一直囚笼中的困兽在垂死挣扎。
他放肆地掠夺着我口中为数不多的空气,身躯紧贴着我,几乎不留一丝空隙。
他咬住我的双唇,坚硬的牙齿撕磨着我的柔软,炽热、刺痛。
而他的双手正小心翼翼地逐渐将我拢入怀里,动作轻柔而缓慢,好像一个不经意,我就会彻底溜走。
如此反差,让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我本想推开他,想赶他出去。
管他屋外是下雨还是下雪,纵是下刀子都和我没有关系。
可当我意识到抱着我、吻着我的人是他,是我朝朝暮暮都思念着的他后,却又不争气地再次湿润了眼眶。
我再也不做任何挣扎,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身,轻轻地回应起他。
唇齿间,淡淡的血腥味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幽淡雅的玉兰花香。
我想,我是始终渴望着他的,亦如冬日的微霜始终渴望着春日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