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谈话仿佛是有点儿不欢而散。偏偏隔天就是正式拍摄那时候在巷子里排练过的吻戏。

演员对于剧情尺度的接受程度是不断变化的。譬如车瑞元如今也不是见着孔灿就黑着脸端架子，原因无外乎是他尝到了一点儿炒作cp的甜头，又或者是重新权衡过利弊，“嘴唇的相碰也不过是皮肤间的接触”，他听从经纪人的意见，也在个人的IG发布了同灿的花絮合照。

两人的粉丝一缓和，热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对谁都有好处。

孔灿依旧成日笑嘻嘻的样子，仿佛那天挨打的并非他本人，“其实我并无所谓，只要对拍摄有帮助。”导演瑞希赞赏他的牺牲精神，向熟悉的导演们推荐他，“是个有活力且可塑性很强的孩子。”

事情向着她和起范希望的方向推进，尽管也许某一瞬间感到对孔灿抱歉，可是很快那一种歉意也就因为拍摄的顺利进行而消散了。

人只能专注眼前事。

天气越来越冷，到了必须在口中含着冰块才可以说话的程度——因为会呼出白气来。焘宇穿着亮黄色的毛衣，戴着制作咖啡时候的卡其色围裙，为那天浩泰的告白而苦恼不已。

“就同我交往一个月，就一个月，好吗？”

他承认一瞬间脑袋里只剩下“交往”两个字，并不是纠结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在背德和羞耻心的泥潭里无法自拔。

不应当交往的啊。可是如果答应的话，就可以看到那人唯一的对着爱人露出的那一面了……他想到这里，是不由得吓一跳的，“我们焘宇演员真是不得了啊”，几乎可以听到瑞希的声音从监视器后面钻出来了，“对于人物心理的揣摩已经到了这样的一个程度了吗？”

起范也点头，“几乎就是东熙本人了。”

“是吗？”他感到心虚。因为知道不是演技的问题。再看看对面不远处的泰民，他正拿着台本在默诵台词，焘宇想，他会看出什么不同吗？

明白过这一点的焘宇，第一次为自己心里面冒出来不应当的占有欲感到恐惧

他低头默默看着面前的吧台。吧台上洗得干净透明的杯子，摆放整齐的不同品种的咖啡豆，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你给我过来”，导演“action”才喊完，他便冲过去揪住泰民的衣领，两人来到咖啡店外面的小巷里。

摄影机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乌压压的工作人员身穿黑色羽绒服埋伏在各个角落：打光的，收音的，个个脸上都透着疲倦。

“我想你也许是产生了错觉，就像是第二次的青春期”，他看着他的眼睛，也是在质问自己，“是把兄弟之间的情谊错会成了别的什么感情。”

“我早已不是当年17岁的高浩泰了”，这话说得几乎震耳欲聋，“我也曾想过，从前我每次同女朋友分手的原因，那原因就是你。”

无数个午夜梦回，辗转反侧，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人的样子，不是金东熙又是谁？他早已成为了他的梦魇和魔怔。

东熙脸上终于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掩盖在这种起伏的表象之下的内心，其实深藏更汹涌的波涛，“这样吧，浩泰”，他说，“也许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产生了错觉。”

“你不是本来就喜欢男人吗？”

如果自己原本是喜欢男人，喜欢上眼前这个俊朗高大的男人，仿佛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立刻反驳，“你是阿姨的孩子！”

第一反应过来居然是这个。焘宇立刻被东熙的内心所惊呆了，他不是不想接受他，而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