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和离过后的贾琏和王熙凤各自开始了新生活。
这日清晨,凤姐和丰儿跑马回来,便见隔壁庄子车马往来好不热闹,仿佛也是个新搬家的模样。
已经改名作苏明朗的彩明和另一个叫明澄的小厮跑过来接了马鞭,“庄主,家里来客人了,是刘姥姥和贾家的芸二爷。”
进了客厅,布衣布裙的乡下老奶奶和穿着八成新绸缎以上的年轻公子哥儿正聊得好着呢!
桌子上摆着的茶果点心都没动过,小红笑眯眯站着陪客,有问必答但并不多话。
几个正在客厅外修剪花木的仆妇瞧见凤姐回来,行了礼便又不慌不忙地继续手中的工作,小丫头青翎和白羽双双上前打起门帘,“庄主回来了!”
一身男装的凤姐进屋,笑着和两位客人打招呼行礼,“姥姥,几日不见,您老更精神了!”,转头又看贾芸,“芸哥儿,怎么没带你妈过来,好歹认认门,以后出城来玩,只管来这里歇脚。”
两人都起身,刘姥姥拉着凤姐的手上下打量好一会子方赞叹道,“好个俊俏的小哥,打眼瞧着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原来是凤姑娘!”
凤姐拍拍老人家的手,扶她坐下,“我爷爷打小是把我当孙子养的,小子们会的我都会,您老以后只管叫我凤哥儿吧。”
小红递了杯温热白开水过来,凤姐喝了,问刘姥姥和贾芸用过早饭没有。
两人都推说用过了,凤姐便笑道,“我才从南边请了个新厨子,做得一手广东那边的好早点,姥姥和芸儿不如都坐下来尝尝,看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几人移步去了旁边吃饭的屋子,转盘大圆桌上摆了好几样不曾在贾府或别处见过的粥粉点心和汤面。
大姐儿被青鲈和红鲤两个大丫头搀着手摇摇摆摆走进门,奶妈在后面跟着。
瞧见母亲身影,大姐儿忙想甩开手往前扑,口中急切地叫着,“妈妈,妈妈!”
凤姐快走几步蹲身张开手臂接住这个乳燕投林的小小人儿,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笑问,“妈妈在呢!咱们大姐儿早上起床乖不乖呀?”
大姐儿点头不迭,“乖,可乖!”
凤姐将她转了个身,教她认人和向客人行礼,刘姥姥和贾芸忙还礼,又各自取出见面礼送上,也是巧了,两人送的都是一副带铃铛的平安锁,只是材质不同,一副是银,一副是金镶玉石。
刘姥姥赧然,“这平安锁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上头刻着苗疆圣物五毒虫,取个以毒攻毒祛病消灾的意思,保佑姐儿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原来,刘姥姥从干女儿平儿口中得知,大姐儿生在端午,也不知是不是日子不好,自打生下来便三灾八难不断,时不时便要病上一回。
于是她便将自己压箱底的最后两件老物件拿了出来,这件五毒却邪平安锁给孩子作了见面礼,另外一件五蝠盈门如意锁给了平儿作嫁妆。
材质不算多贵重,贵在工艺、传承和寓意。
老人家用心良苦,凤姐果然欢喜不已,叫青鹊取了垫子来叫大姐儿磕头拜谢过,这才亲手接过打磨一新的平安锁给大姐儿戴上,“多谢姥姥!借您老的福寿金口,我们姐儿从此便可长命百岁顺心如意!”
又命小红接了贾芸的祥云八宝如意金锁,教大姐儿福礼道谢,“多谢芸二哥哥费心想着,这副金的等我们秋冬季节时候戴。”
几人上桌吃饭,凤姐整理了一下头冠衣裳,笑说自己这庄子里人手不丰裕,讲不起外面的世俗规矩,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包涵。
因怕贾芸不自在,凤姐将每样早点各取一份另开一桌摆了,用屏风隔开,叫小红带着青翎和白羽两个小丫头伺候他用餐。
凤姐带着刘姥姥和大姐儿坐了一桌,自打搬出来,大姐儿已经习惯了跟着母亲一起吃饭,她自己有专用用餐椅,还有好几套专用的木雕小餐具,杯盏碗盘,筷碟勺匙一应俱全。
凤姐将桌上摆着的粥粉汤面小点心一一介绍了,“姥姥别客气,想吃什么只管自己取用,桌子上面的大圆盘是可以转动的,喏,就这样……自己拿筷子挟着吃更香些。”
大姐儿起床后已经喝过羊乳,凤姐便给她盛了一小碗青菜瘦肉粥,又剥了一颗白煮蛋用勺子压碎了放在粥里,小丫头自己握着小勺子,一勺又一勺,吃得可稳当了。
时不时抬起头接受凤姐投喂的一两口小面鱼或是虾饺的水晶皮儿,小腮帮子吃得一鼓一鼓,看着就是很有食欲。
刘姥姥啧啧称奇,“我们家板儿到四、五岁上吃饭还要人喂,吃相也没这样安静斯文!”
凤姐嚼着豆豉蒸排骨,笑着用棉纱手帕擦去大姐儿脸颊上残存的粥水痕迹,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了才说,“小孩子筋骨无力手拿不稳勺子是常有的事,多练几次就好了。”
因为练习骑马射箭,又跟着女教习熟练拳脚刀剑,日常消耗大增,凤姐的食量也跟着上来了,在她的带动下,刘姥姥也渐渐放开了肚皮猛吃一气,再加上每样食物的份量都很精致袖珍,满满一桌被吃得干干净净无一丝剩余。
刘姥姥目瞪口呆,揉着自己的眼睛和肠胃,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身量细挑的凤哥儿就是国公府里曾经的那位贵夫人。
凤姐会其意,笑道,“我如今可能吃着呢,您老别是吓着了,再不敢请我去你家做客吃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