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陈绪风孱弱的微笑一下,“我死了没?”
“没有。”木哲实话实说。
“原来是你守着我。”陈绪风凄凉一笑,“真是让人意外。”
“你到底怎么了?”木哲直言。
陈绪风冷笑,狐狸一样魅惑的眼睛看向木哲,“我经历着无比龌龊的事,是你想也想不到的可怕恶心。”
木哲沉眸不语。
陈绪风眼里的碎星星顷刻间消失殆尽,嗓子喑哑无力如同薄暮老人,“我有时候真的挺讨厌你,不愿意看见你,呵,木哲,我们……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学校。”
“你知道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儿?”
木哲不想知道。
他凝视陈绪风越发羸弱的脸颊,声音没有温度,“你这样子还能过生日?”
“你放心,死不了的。”陈绪风叹了口气,又望着天花板,“至少现在还不能死啊。”
“你休息吧。”木哲说完,不等回答便出了门去。
陈绪风蓦地回头,眼睁睁看着木哲离去的背影,苦笑一声,闭上眼。
刚出校医室,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还没来得及点,烟就被另一瘦削的手抢去。
木哲看清来人,松了口气,紧绷的面孔也不知不觉的缓和。
雍沉把烟叼在嘴里,朝木哲不客气地抬下巴,瞪眼,“给老子上火!”
木哲脸上一霎时闪过一丝溺笑,极快掩去。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燃烟头。
烟头簇亮如星,红红的。
“你怎么下来了?”
“老子是班长!怎么?你这个副班长还比我好使吗?什么时候见你做事这么积极?我以为你只会打伤人,原来你还会救人呢?了不起的木哲,了不起!”
雍沉吸着烟,一边不适应的咳嗽,一边酸溜溜道,“牙儿的!老子越想越是气……”
木哲见他抽烟的憋屈模样,咳得满脸通红 ,抢过那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把手举高,意图明确,不打算再给雍沉吸。
雍沉更是生气,“你什么意思?抽你一根烟怎么了?放学我还你一包不行吗?”
“不行。”木哲看着雍沉愤怒的神色,在他脸上寻找以前未能捕捉的其他表情。
雍沉却冷冷一笑,问道,“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屁颠屁颠跟着陈绪风,深怕他怎么了,你就那么担心他?”
“有点吧。”木哲吸着烟,向雍沉投去一瞥,“肯定没有你多。”
雍沉白眼一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
“我去告诉莉莉丝。”
“我陪你。”木哲拉过他的手。
“你陪着陈绪风吧!”
雍沉要甩开他的手,木哲突然开口,“雍沉,今天晚上陈绪风生日,你和我一起去。”
奋力甩开木哲的手,雍沉声音清脆,“他过生日又没叫我,我为什么要去?”
“我说了我去哪你就跟到哪。”木哲掐灭了烟头,正正的凝视对方。
雍沉蹙眉,“锤子!”
木哲幽幽地笑了。
夜,浓黑鸷狠的黑暗藏了世间所有的魑魅魍魉,山妖精怪。
黝暗的长街阴影里,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寂静得骇人。
三层高的白色洋楼房,早已凋谢的紫藤萝空留翠硬的枝叶在微薄的灯光下苟延残喘,没有紫气腾然的嫩花,没有勾人魂魄的残香,只有幽闭的绿叶仍然顽强的在酷热的夏日随风摆动,溪流一般挂墙泄下。
陈家大门空落落地敞着,门前的街灯迎头照射,将三人的面目照得惨白,苍冷,却,格外分明。
夜风刮动,每个人的脸仿佛挨了无数的耳光,闷闷的疼。
天空没有皎洁靓然的弯月,没有闪烁明灭的星子,没有缱绻成团的云层,没有,没有,都没有。
只有那看不见摸不透,无止无休地刮人耳光的乖戾热风。
陈家院子里寂然无声,一盏亮灯,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所谓的生日宴会,只不过是一场引人上勾的鸿门宴。
木哲看着对面的陈绪风,冷然道,“就三个人?”
“不。”陈绪风瞥了下雍沉,“原本只应该是两个人。”
雍沉撇着嘴,心下暗道,谁稀罕来你这鬼屋。
陈绪风也没多说什么,推开大门,示意他们进去。木哲意料之中顿了下,拉过雍沉的衣服两个人一起跨进陈家门槛。
木哲的心情很奇异,这十年没有踏入的原本无比熟悉的地方竟陌生非常。
他的手心都在冒汗,一些和记忆里重叠的熟悉角落总能如磨得光滑尖锐的锥子残忍地戳向自己的心。
心疼得猛然收缩,呼吸也压抑起来。
陈绪风走在前面打开一盏一盏的灯,屋子里立马亮如白昼。
他机械地开口,“放心,我爸……他今天不会回家。”
陈绪风在前方引路,瘦弱的背影仿佛下一刻又将摔倒在地,“去天台吧,我准备的生日蛋糕在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