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醒来,一束金光便从窗外钻进来。
木哲瞟瞟手里端一碗黑乎乎的药,正用调羹慢悠悠搅着的雍沉,一动不动。
雍沉用余光瞄见木哲睁开了眼,嘴角泄下一点点笑,努努嘴,“大朗,醒了啊?”
“大郎,愣着干啥,该吃药了。”
木哲连愣都没敢愣一下,一口将那勺药咽了下去,坐起身,接过那碗药仰头一饮而尽。
喉结滑动,有几颗水珠从嘴边溜出,划到下颌,滴落,顺进脖子里不见了。
木哲扫一眼雍沉,把空碗丢回雍沉手里。
“谢谢雍金莲操心。”他笑着,“我很受用。”
雍沉一把将那瓷碗搁床头柜上,鼻子气得冒烟,“雍金莲你大爷!我看你是找抽,牙儿!”
“你先那样说的。”
“嘁!你怎么不问问我喂你喝的是什么?不怕真的是毒药?”雍沉笑粲如画。
“感冒药。”木哲答。
雍沉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我很蠢吗?”木哲看着雍沉,“喝一口就喝出来了。”
“你这样显得我很蠢。”雍沉咬着牙。
“有点。”木哲眼底有一抹淡淡的笑。
雍沉的脸被窗外的阳光映照得闪闪发光,黑褐色眼眸水汪汪的,像一口深井,望不尽底,带着独特而神秘的吸引力。
他一把掀开被子,“今天去学校吗?去的话咱们吃了饭就走。”
木哲一怔,扯过床角昨夜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一件套上。
昨夜跟雍沉挤在一张床上,床上全是雍沉的气息,他抱着雍沉睡得极其安稳舒心,整整一夜都没有做梦,没有梦见父亲。
这大概是父亲去世后他睡得最美满的一次觉吧。
木哲穿戴完整,跳下床,回了句,“不去,我想一个人待几天。”
浓眉死锁,苍白面颊,嘴唇也没有颜色,这是很少见的木哲。
雍沉知道,经历过那夜后,木哲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调整。
昨天木哲扒开伤疤血淋淋地展示给自己,雍沉心疼木哲,便懂得留给他时间和空间。
“好。”雍沉轻声应了。
此时,红木雕花长门外传来一阵歌声,低沉而带有神奇的穿透力。
“曾经意外他和她相爱
在不会犹豫的时代
以为明白所以爱得痛快
一双手 紧紧放不开
心中的执着与未来
忘不了你的爱
但结局难更改
我没能把你留下来
更不像他能给你一个
期待的未来
幼稚的男孩
……”
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雍沉朝外走,木哲连忙跟了上去。
一出门,正好看见李文彪蹲在地上,逗弄着一团乌漆马黑的煤炭,嘴里低声吟唱,恍若无人。
煤炭在他掌心转来转去,黑尾巴打着卷儿,摇得跟蝴蝶翅膀似的扑腾着,好不欢快。时不时还有几声狗子的嘤嘤叫,像极了小孩子在撒娇。
雍沉笑着打招呼,“文彪哥,起这么早啊。”
李文彪这时候才发现门口有两人全神贯注地盯他,笑了笑,抱起煤炭拢在手臂间。
声音低低的,很温柔,“嗯,反正睡不着,就早点起来了。你们要去上学了吗?”
“对,马上走了。”
雍沉夸赞道,“文彪哥,你刚刚唱得真好听。”
“哈哈哈哈,沉娃儿你这嘴可真甜!那是我最最喜欢的歌。”
雍沉很给面子,“非常好听,文彪哥唱的跟原唱差不了多少。”
李文彪但笑不语,兜里手机一阵响动,他急急放下煤炭,对两人笑笑就进了屋。
深呼吸几口气,掏出手机,盯死手机页面,上面有连续好几十个未接电话。
对着那备注“潇哥”的电话号码发了一会呆,思索良久才打了一段短信过去。
“你不要再打过来了,也不要来找我。有些事有些人注定就是过去了,没有谁和谁可以永远待在一起。你也不例外。”
他眼神空洞,虚无地飘着,在看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雍沉和木哲在木家门口分开了。
临了,木哲回头看他,欲言又止。
雍沉了然,“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木哲垂着眼睫,长睫下拢了一层阴影,盖住了黑眸。
搓了搓手指,扯出一缕笑,木哲道,“我很快,就能好。”
“嗯,我相信。”雍沉展颜柔笑。
看着木哲推门而入,雍沉放心地离开,去了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