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人挣扎地骂了一句,声音嘶哑,“滚!”
白衣女子不在意他说的话,自顾自说了下去,“我顶着你的壳子跟他说,因为我恨他。”
“姚双是在你对他的恨意中死去的哦。”
白衣女子一说完,那血人发出一连串的叫声,像是痛得不能自已,他大口呼吸,任四方镇上随便来一个人,都不会相信,这遍体鳞伤的人会是姚丹。
“哎哎哎,别哭啊,你现在哭了,眼泪流干了,我们待会儿怎么煮你呢?”
姚丹眼泪流得更汹涌了,混着血,糊在他的脸上。
白衣女子接着阴阳怪气道。
“要怪只能怪你的命格。”
命格啊。
这两个字,困住了太多人了。
姚双闭上眼睛,他早已无生志,在很久之前。
白衣女子见状忽地一跺脚,快速冲上前,揪住那黑衣男子的耳朵,“你这傻帽,让你好好守门这点小事情也做不好,你把陌生人放进来了!”
她话还未尽,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剑光照亮了持剑人的眼,那双眼睛中,竟然也是凛冽的剑意。
柳凌珍持剑朝着她劈头盖脸斩下。
她速度极快!
白衣女子来不及闪躲,抬手就挡,却不想,柳凌珍的心剑,意志坚定,心剑意念合一,生生砍下来她的一只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捂着流血的手像后躲去,仇恨地看着柳凌珍,“是你!”
柳凌珍扯出一抹冷笑,接着持剑去斩她,“是我!”
旁边黑衣男子想来帮衬这白衣女子,被宣衡一扇子扇晕了过去。
宣衡站到柳凌珍身后,狐狸状态的涂山澄也踩着猫步来到了柳凌珍腿边,慢慢悠悠坐下了。
那白衣女子不是凡人,自然也看出来眼前这伙人的不俗之处。
她咬咬牙,大功即将告成,可不能就功亏一篑了,她意念一动,分出一丝神识,控制住地上躺着的废物姚丹,操控着他的身体去攻击柳凌珍她们。
柳凌珍她们听到了这女子说的所有话,自然也猜出来前因后果,这姚丹,也是个可怜之人。
柳凌珍心里面一直有疑问,这时终于有一些有了答案,为什么姚丹会在成功杀死姚双之后,还能让秋二娘活着离开,他肯定有很多方法能够杀死秋二娘……也难怪秋二娘后面没有去找姚丹复仇,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柳凌珍又想起秋二娘之前提过的那个预言,这个预言,又是谁告诉秋二娘的呢?
也是个可悲人啊。
不过现在的紧要之急是救下姚丹,至少能救一个人不是吗?
是以她在面对姚丹打过来的攻击时,都尽量避着他的要害的地方回挡。
而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操控的姚丹,心里真的好恨啊,又一次失去对于身体的控制权,去做这些他一点也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从来不愿意去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姚丹将舌头咬得出了血,他的魂魄早已千疮百孔,只是偶尔能够与白幻香的神识抗争,可是他真的好恨啊。
所以哪怕只有一点可能,哪怕姚丹每一次的挣扎都会带来生不如死的体验,他也要去争,争她个头破血流,哪怕只有一点可能。
这一辈子没有哪一刻是自由的,从来没有选择过,他眼睛忽然又浮现出兄长死的那天的惨状,他被白幻香强迫地看了一次又一次那死不瞑目的样子,每看一次,姚丹也死一分。
白幻香为了拿他的命格炼成噬魂幡,可谓是用心良苦,这个境里面的每一步都设置好了,让他众叛亲离,让他一次又一次体验亲人惨死的悲剧。
姚丹早有死志,他想起太多东西,儿时没有妖魔作祟时,家人的爱护;嫂嫂秋二娘也很喜欢他,哪怕他知道自己的命格,就是注定要死,要为四方镇的运去死,他想着自己的家人能过得幸福,第一次死时,心里面也没有害怕。
直到,他看见亲人的死,已经想破罐子破摔的姚双眼前忽然又浮现出大哥的脸……
他睁开眼睛,对上了柳凌珍坚定的眼睛,那双里面的光,曾经他触手可及。
因为他以前也是一个如眼前这姑娘一般的人。
在柳凌珍不可置信的眼睛里,被控制着的姚丹突然向外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他朝柳凌珍露出一个惨笑,而后快速低头附在柳凌珍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他说。
“柳小姐,你们要赢。”
而后随着白幻香一声惨叫,“不要!姚丹你怎么敢?!!”
是啊,他怎么敢呢?活人才能炼得成噬魂幡,他怎么敢去死呢。
姚丹懦弱了一辈子,终于勇敢了一回。
他也因着十二岁那年的懦弱,没有说出妖怪寄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而后带来了一辈子的痛苦,没有自由,生不如死。
终于做了一次选择的姚丹,躺在柳凌珍的剑下,鲜血洒了一地。
原来遍体鳞伤,瘦骨嶙峋的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还是滚烫的红血。
死亡几乎是片刻就降临了。
姚丹露出来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想着。
自己这回终于可以牵着兄长的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