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延长到能识文断字的阶段,族里的同辈已经开始接受家族的优质教育。
沈延的家族并不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家族,他的外公是前任国家元帅,因此家族内部相当注重后辈的学习。在族里天资聪颖的孩子们读着什么“军事理论”“战争与法治”等等复杂的专业课程、每天被押着去进行各种高强度体质训练……这方便他们入学贵族学校后大展身手,更早地成为独当一面的领袖人物。
沈延由于刚会认字,自然狠狠落下别人一大截。他的发育太迟缓,没什么人对他寄予厚望,只把他当一株小草一样养活着,比起其他少爷小姐们的悉心培育,沈延就简简单单地交给保姆机器人抚养。
机器人并不先进,只能满足普通的饮食起居和简陋的语言沟通。沈延金灿灿的猫眼总是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破铁块,它的外表有些磨损,发出的机械音就像声带被砂纸蹂躏过那样粗哑,但它对它的小主人确实是关怀的。
它拥有远超过机器人三大定律的慈爱,即使能力有限,它也总是会满足沈延小小的请求。
譬如沈延期冀地喊它“妈妈。”它会轻轻抚摸上沈延小小的脑瓜,沈延的人形总不太稳定,在开心时,他那圆润的三角耳就会抑制不住地冒出来——这其实也算得上基因的不稳定,但看护他的保姆机器人并不在意这些。
“妈妈,我想学西,像表哥他们那样。”
“正在检索学西……抱歉,未检索到相关信息。”
“猜你想说,学习。”
沈延乖乖复述了一遍,保姆机器人再一次开启了检索。
机器人的数据库并没有太多相关的资料,作为老旧的家用款式,数据库里多是与护理相关的资料与程序。机器人检索了许久,才找到几份儿童读物来。
这显然和那些专业理论天差地别,但沈延甘之如饴。
儿童读物的启蒙性还是很强的,几本看下来,沈延也琢磨出了族里人对自己的排挤。夜幕低垂,他会瘫倒在自己的小床上,假装自己是被后妈虐待的灰姑娘,然后虔诚地爬起来向墙壁祈祷——
来点什么吧!仙女教母、小精灵小矮人什么的,都可以!
沈延没能等到奇幻生物,他等到了自己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的外公。
他的年纪已经超过正常入学年龄两岁,只是从瘦削、营养不良的外表上看不出来,再加上他天生比别的孩子白上许多,看起来便更加羸弱,更加显小。
他的外公才想起他也要上学,把他叫进书房里下达了上学的通知,和一系列要求。
小小的沈延觉得这或许是家族接纳自己的意思,对此很是欣喜——他坚信这和他每日每夜的虔诚许愿有关,于是染完发等待开学的前一天,他再一次对着墙壁还愿。
“我明天要去上学了!感谢您!”
记忆回笼,眼前的陈昼动作奇怪,好像在做法。
沈延稳了稳心神:“你在做什么?”
“去晦气。”陈昼一个大幅度转身——“你那破家族太晦气,大过年的,让我好好修理它一番。”
“好。”
春晚后的时间有些无聊,听说阳台能放烟花后,陈昼就再也坐不住了,推着沈延去玩那几个买来的烟花炮竹。
“放鞭炮对除晦气很管用,你知道吗,神话里,人们用红色的鞭炮吓退凶恶的年兽。今时今日,我们用鞭炮来驱逐你那极品亲戚。”陈昼重重地点头:“你也来!”
于是沈延怀里就被塞了一串红色的鞭炮。
炮竹的声音响起,陈昼也点燃了买来的赛博烟花,数以千计的彩色炮火冲向天空,再天女散花似的散开,像流星一样下坠,有的汇成了陈昼没见过的吉祥图案。
斑斓的烟花在天空滞留、拼起的那一刻,陈昼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叫赛博烟花了——散开的烟花会自行组合成各类图案,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无人机表演。
灯火斑驳,轰轰烈烈的炮火声,陈昼听到了来自身边的呼喊,带着些许笑意和温柔,但又很快就在炮火中消散。
“陈昼,新年快乐。”
她困惑地扭头,刚打算回上一句祝福,就看到沈延端端正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红封。
“嗯?”鞭炮声震耳欲聋,陈昼不禁扯着嗓子喊道:“给我的?”
沈延点点头,把红封递到了陈昼手上。
红封很薄,边角还有粗糙的毛边,看着像赶时间做出来的半成品。
她抬头刚想问些什么,沈延便无师自通般开口解释:“听说过年要发压岁钱,是弄成这样吗?”
“听说要用红包装起来,抱歉,家里实在没有,我只能拿红纸折一个,可能有些简陋。”
“没事没事。”陈昼没想到自己还有钱拿,不过这红包很薄,想必也不是多少钱,陈昼心安理得地接了下来。
“要打开看看吗?”沈延开口道。
陈昼有些犹豫,当着面拆总觉得很奇怪,但看着沈延亮晶晶的眼睛,还是照做了——没办法,烟花跳跃的光影下,沈延的眼睛简直到了摄人心魂的境界,善良得可怕。在如此注视之下,陈昼实在很难坚定自我。
红包是手折的,很容易就能拆开,陈昼抽出里面夹着的纸币,嘴上念叨着——“谢谢你,不过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啦……”
“——什么?!十万块?”
陈昼惊愕的抬头,手上还夹着那张孤零零的纸币——哦不,其实是支票。
天呢,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今天就能开始吗?陈昼惶惶道:“有点多了吧?”
“我没有破产。”沈延答非所问。
“太多了有小额的吗?”陈昼试图把支票塞回去。
“一点小小心意,也不多,拿着吧。”沈延把支票又推了回去。
一点?陈昼推诿着,我们两个人之间似乎需要统一度量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