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跟朕谈条件?”刘彻讥讽道:“还是说,你想给她卫子夫陪葬啊?”
游遂深吸了一口气,“都不是。”
“我只是想践行自己的诺言。”他缓声道:“陛下滞留异世之时,臣被关进了牢狱,是已故的长平侯让我得以重见天日。”
“长平侯死前,只交代我两件事,一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陛下您回来,二就是不令其亲姊蒙难。”
游遂握剑的那只手有些微微发抖,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沾染了他的鞋履和衣袍。刘彻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持有剑柄的手。
同一时刻,游遂也松了手,宝剑应声而落。
卫子夫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把从自己裙裾撕扯下来的衣料递给了游遂,哑声道:“先自己包扎一下,我去吩咐人传太医。”
她自顾自地说着,立刻就要离开。刘彻也默许了她的行动,反倒是游遂提出了异议。
“臣自己去就行了。”他说道:“您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留下,与陛下好好谈谈。”
他用那衣料给手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包扎后,便俯首跪了下来,“臣冒死请陛下和皇后听臣一言。”
“造成如今的情形,都是臣无能的缘故,臣万死难赎其罪。只是比起臣草菅一般的生命,事情的真相更重要。”
游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皇后背叛陛下,陛下如何处置本也不容我一介卑鄙之人置喙,但法不外乎人情,何不先听听缘由。”
“还有皇后,臣知您萌生死志,毫不顾及自身。但难道您连卫侯的嘱托和儿女的爱母之心都不在乎了吗?”
这番肺腑之言说完,刘彻神色依旧,倒是卫子夫有一丝动容。
游遂深知,以刘彻的性格自己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不再相劝,而是起身稽首:“臣的手恐伤及经脉,现下不得不走了。”
他把受伤的那只手摊开,包扎的衣料已经被染成了深红色。
祸不及无辜,刘彻和卫子夫都同意他离开。
出了这个插曲,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被冲淡不少,但游遂还是没有完全放心。他最后道:“臣去后,希望您二位能够心平气和的交谈,如果非要刀剑相向的话,无论谁死,今上大概都会令我相随的。”
“臣微不足惜的生命就托付给二位尊者了。”
说完,游遂最后向二人一拜就离开了。
他走后,刘彻和卫子夫相对无言地坐到了桌案的两端,生疏的好像从没认识过。
沉默了半晌,卫子夫先开了口:“这一切,要从一面铜镜开始。”
从偶得秦镜到嬴政筹谋,最重要的是镜中所见,她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刘彻。
而刘彻听后,只说:“你编故事的功力见长。”
卫子夫垂眸,“你可以不信,因为就连我当时也不确定这镜中的事是否真的会发生。”
刘彻怒道:“不知真假的事,就值得让你做出这样的行为?”
“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你——”
“够了!”卫子夫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恩什么,义什么!你亲兄弟临江王刘荣不还是成了你太子之路的垫脚石。”
“真假又有什么重要。”
她缓了口气,继续道:“刘据刚出生的时候,群臣欢喜。你下令让人做《皇太子生赋》和《立皇子禖祝》两篇,一个月后,我为皇后。”
“是你先告诉所有人,这大汉的天下以后都是他的。为了这个,为了过去的恩义,这么多年我侍奉你不可谓不周吧?”
“只是已经出现了可能发生的危险,我作为太子的母后、刘据的阿母,又怎么能让别人阻了他的路,看着他置于险境而不顾呢。”
卫子夫说出了全部的心里话,刘彻听后怒不可遏。
不过他暂时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询问她:“那你何不做绝,招我回来是想让我瞻仰你太后的威仪,顺便再看我笑话?
“哈哈。”卫子夫凄然一笑,“我看你的笑话做什么。”
“是卫青。”
提起死去的弟弟,她的心中就充满哀伤:“他发现了端倪,拖着病体来找我,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