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茶馆,兰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生命值六个月,请选择分配对象。”
“给傅姐姐。”
兰舟长舒一口气,缓解自己的紧张和压力,有系统的原因找人比较顺利,没有大海捞针那般寻找,完成任务了就好,如果能看见苏昀中,那就更好了。
苏昀中在驿馆待不住,撇下看护和陆景明,找到了紫石最大的裁缝铺。
各色各样花式的衣服,让人目不暇接。
苏昀中对迎上来的老板娘微微颔首:“您好,我想买一件衣裳,额,给我妹妹。”
老板娘非常热情,话很多,执意要介绍给他看,指着挂在堂中的一件样衣喋喋不休:“这襦裙是新改良的,锦丝皱面料,你知道瑶洲那个有名的歌姬吗?她就喜爱这个料子!你看这,腰带上面绣了桃花,现下穿最合适不过了,这淡黄百褶素裙多好看。”
老板娘跟苏昀中絮絮叨叨地说完,苏昀中被绕晕了,完全分不清什么软缎素绉缎锦丝皱,什么齐胸对襟长袄,只知道手上这件襦裙真的很适合兰舟,很宁静平和的感觉,当即说就要这件。
老板娘喜笑颜开,问了兰舟多高年纪多大,读不读书之类的,了解一番后转头对堂倌儿吩咐现在就去做,让苏昀中明天来拿。
苏昀中谢过老板娘,给傅先生也买了一件长衫。
这样既有理由送,也不会显得唐突。
希望她喜欢。
兰舟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傅先生明说,思来想去,决定隐藏自己已经发现齐阳国与起义军有瓜葛的事情。
她挑能说的说:“今天在茶馆喝茶的时候,遇上人找茬,我就帮了那个堂倌儿,恰好看见他身上有刀痕试探了一下,没想到真是。”
傅先生深信不疑,当即决定今晚留在云开学堂,不回家了。
兰舟当然也不走,两人坐在教室里,傅先生趁机抓着她背书,这种一对一比上课还要命。
“孔子真是个大圣人,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话会被罚背。”兰舟嘟囔,满脸不想背。
傅先生合上书:“你背到可以像他那样出口便是理,那你就差不多了。”
兰舟不喜欢孔子,背的满脸不情愿。
一声咳嗽,把昏昏欲睡的两人吓得弹起,只见屋子里多了一个带着头巾的男子。
掌柜没来,来的是之前兰舟帮助的堂倌儿。
兰舟暗暗赞叹功夫了得,居然都没发现他。
堂倌儿行了个礼,傅先生急切地拉住他,确认他是否真的是起义军。
本以为孤立无援,突然出现盟友,激动是人之常情。
兰舟知道剩下的讨论自己不便在场,识趣地去院子里的桃树上坐着,今天不是十五,没有圆月。
这棵桃树像自己家里那棵,但是比家里那棵长的要好,家里那棵不是营养不良,是不说会以为是枯树的程度。
小时候兰舟以为桃树只会结难吃的紫桃,后来才知道只是自己家的树这样。
桃树是家家户户的门口几乎都有的,紫石是个平静的地方,没有干旱洪涝,没有地震海啸,没什么特别的,让人舒服的心安。
时间好像还在多年前燥热的夏夜,爷爷奶奶去守麦子,几个小孩凑在一起睡。姐姐在她胳膊上抹了一把花露水,旁边三个男生争辩刚刚游戏机的胜负。
见她走神,姐姐弹了弹她的额头,问:“明天我们去小卖部买辣条吃吧?”
兰舟因为感冒馋辣条好几天了也不能吃,听到姐姐这么说特别开心,躺在摇椅上混着蛙鸣蝉噪,陷入梦乡。
旁边打斗的男生也没了声音,就那样躺在木板上睡着了。
姐姐唱着歌,哄大家入睡。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
临别那天,苏昀中和陆景明站在船边,兰舟随傅先生站在岸上。
兰舟说不出话,想哭。
苏昀中掏出两个包袱,一个给了傅先生,另一个拿在手里,不好意思看兰舟,低头斟酌着话语。
“又给她买的啊?”陆景明调侃。
苏昀中嗯一声,反应过来说:“我没说要……送她啊……”
声音越来越低,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陆景明故意哎呦一声:“那这裙子难不成给我穿啊?”
苏昀中红了脸,别过头去。
“兰姑娘,在第一次见面时总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之后就一直留意你。”苏昀中捧着襦裙,缓缓伸出手,“现在我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这个送给你,希望你不要拒绝。”
陆景明松开狗尾巴草:“对啊,我也想说,总有一种熟悉感,尤其是你俩打一把伞的时候,总感觉见过。”
兰舟眼波流转,兀自成霜。
从那句熟悉感开始,她眼眶就红了。
你们不记得我,我们曾经生死相隔。
陆景明入狱时,她磕破头还是生生分离;哥哥姐姐死的惨烈,她哭求还是与之死别;苏昀中死的那天傍晚,她恨不得一起跳了。
现在得上苍垂怜,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可我们分别,重逢,再分别。
舍不得哪是一句话能说得清呢?
身后响起一阵鞭炮,是庙会开始了,难得的热闹。大家也都知道,时候不早了。
湖水漾漾,送走挚友的船只。
“下次见吧!”
陆景明挥手,苏昀中站在那,身后江水连天。
登高望远,彻夜鱼龙舞。
蓦然回首,零星水中花。
兰舟想,李白送走孟浩然时的天,是否也这样蓝。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