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畏惧苏昀中,畏惧他身上的香味。它们嘶吼着,发出的声音刺耳尖锐。
苏昀中把洒了香粉的披风罩在兰舟身上,举着灯笼皱眉看向四周的野狗。
出于之前长久的相处,兰舟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所以在当他有所隐瞒时,兰舟也能瞬间感知到。
“媪下庄是你爹搞的吗?”兰舟把玩着鸳鸯钺,语气中是自己都没发现的警惕。
“是,但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看兰舟不太高兴地扯着披风带子,苏昀中轻声提醒,“这件披风上撒了香料,是驱散这些野狗专用的。我爹曾带我来过一次这里,但我只是在白天仓促一瞥便不适离开,所以不知其中关卡。”
入夏了,又湿又闷,好不容易掀起一股风还满是臭味和腥味,苏昀中呆了没一会儿就控制不住地咳嗽,香料的味道也使他倍感不适。
兰舟没理系统的指示,闭口不谈宋檀和卷轴,她现在不想告诉苏昀中。
“苏坤站朝廷,苏昀中反战,他们注定不和,你为什么还要隐瞒?”系统不明。
“那如果变成桑楚国和齐阳国呢?他站谁?”
兰舟看向他,苏昀中挽了个剑花,身长玉立,野狗纷纷扑来,他霎时没了病态,手腕一转,剑锋疾进,院子里寒光四射。
野狗咬疯了,兰舟手一挥,鸳鸯钺飞出,劈中一条野狗,她一把拔出加入战局,殷红的血渍飞溅,撕扯中鸳鸯钺直直将他们分开,那野狗的爪子差一点就刺到了苏昀中的后背。
二人背靠背分头解决,皮毛被锋利的刀刃划破,野狗好像感受不到疼痛,在皮开肉绽的血花中,兰舟再次看到了那双似被蚕丝束缚的眼睛。
只一眼,毛骨悚然。
这不是野狗!
“它们是人!”鸳鸯钺迟疑,一下被撞击在地,“狗没有眼白!”
苏昀中大惊,剑来不及收回,刺开夜幕,整个庭院已被献血染红。
那千丝万缕的白,是被残害的,活生生的人!
兰舟心凉了半截,明白媪下庄是烧不得了。
四周的野狗七横八竖地乱了一地,屋子里关着的野狗狂吠不已,苏昀中感觉这个地方没办法呼吸,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声一声咳得兰舟肺管子都疼。
他半卧在地上,把精疲力尽的兰舟揽到怀里,雪白的薄衣染着泥泞,披散的发尾颓废,皮肤偏偏在黑夜里白的显眼,可以看见上面的丝丝血迹,随着沉重的呼吸起伏还在缓缓淌下。
玉冠还好好的,苏昀中却咳出了泪花。
兰舟忽然感觉心脏疼,像狠狠咬住溃疡把它破得更大的疼,连着神经,整个舌腔都疼得发麻。
微弱的烛光摇曳,兰舟握住苏昀中的手,冰凉,无力。
“这是南漠独有的札蒙草,又尖又硬,通体毛刺,是一种生存能力极强的草,但并不会扩散。”苏昀中目光黯淡,“若非主动引进,是不会长到这么多的。”
这种草桑楚国没有,是从南漠移过来的。
这种异于常态的“野狗”,也是南漠的俘虏。
苏坤表面不动声色,原来背地里什么都有一手,他不仅协助屠城,还把南漠俘虏带回,剥皮驯化,缝上皮毛,成群豢养,让他们自相残杀,留一个狗洞。
不对,那苏坤难不成也爬狗洞进出吗?
“苏昀中,你知道这里有什么房间吗?”
“有,我当时不舒服就是去那里歇了歇。”
兰舟拽住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具体方位,当时是蒙了眼的。”
“苏坤连你都瞒着?”
苏昀中没说话,算默认了。
兰舟见过现实中的苏坤,只有一面。
八岁的时候,苏昀中跟兰舟是同桌,那个时候他们五个人是一个班,班上的人约着一起去紫石镇上仅有的小公园玩。
由于下午苏昀中要补课,很早就离开了。那个时候就是苏坤来接他的,开着一辆黑色轿车,当时有名的小老板。
兰舟的外公非常欣赏,在家长会上的时候两人促膝长谈,一见如故,连带着两家人也开始熟络走动。
事实证明兰舟外公眼光一般,亲自挑选的女婿骗光了家产,女儿被迫离家,后来孙女也被送去道观,看中的后浪,也就是苏坤,居然在苏昀中十岁这年锒铛入狱。
苏昀中因此无人搭理,一个人上下学,到下学期的时候,老师把兰舟调去了一个姓张的同学旁边,与苏昀中分开了。
张同学是个胖乎乎的男生,见兰舟不跟苏昀中讲话,还劝她:“你不跟他玩吗?”
兰舟摇摇头,她找过苏昀中,是苏昀中拒绝跟她一起玩。
“你可不能这样啊,苏昀中当时还保护你来着,老师说了,我们要懂得感恩!”小胖子说的唾沫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