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使她犯了难，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陆景明不耐烦地抽出胳膊：“你要干嘛？”

“不干嘛，就想问问你，唐默会作诗吗？”兰舟收了手，换了个问题。

“我跟他不熟，问我哥应该知道。”

两个人在雨中忙活一阵，趁衣服还没湿到里头赶紧撤回屋里，四人还在书房里，听到动静才走出来。

兰舟想罢，对唐默礼貌一笑：“请问我可以去里面擦拭一下衣服吗？”

“请便。”本站在书房门口的唐默只好让开了，毕竟也不能让未出阁的姑娘去他的寝室更换衣物。

傅林声跟着一起进去，进去前使了个眼色，穆春鹤和苏昀中谈笑着，一左一右挡住了门，把唐默和书房隔开了。

陆景明握着袖子里用手帕包好的蛇皮，绝望地想甩唐默脸上。

合上门，傅林声快步走到端详那幅画的兰舟身边：“好妹妹，衣服都湿了，你又不是蠢的，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才没进来？”

兰舟点头又摇头，把宋檀题诗的那幅画拿下来，对傅林声说：“你看这首诗，是不是很奇怪。”

“曲山东尾湖，直流西凤谷。相依南星树，回首北七无。”傅林声念着念着，声音就小了下去，最后的无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兰舟凝视几秒：“这画上的植物，我见过。”

长长的像剑一样的叶片是很常见，但是背面排列整齐的点，让兰舟想起一种草药，她在山上见过。

竹门阴冷潮湿，推开时声音低哑，无心搭理陆景明的唐默倚靠着桌子，挡在门前的穆春鹤和苏昀中一齐回头。

接收到眼神后，两人退后，陆景明不再遮掩，先行询问：“唐公子，请问蛇毒提取麻烦吗？”

屋子里一下落针可闻，唐默苦笑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跟宋檀又是怎么相识的？”

这个问题唐默始料未及，他看到兰舟笃定的眼神，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跟宋檀兄，是进京赶考的时候相识的。不过后来他高中我落榜，也就没有什么往来了。”

“不对吧。”

兰舟拿着画，故作疑惑：“那他为什么给你的画题诗啊？”

唐默眼里闪过一丝惊愕，支支吾吾的窝囊样，兰舟都怀疑这人真有胆子下毒吗。

“我见过宋檀的字，你别想蒙我，还有，这个是什么！”

陆景明见时候到了，赶紧把蛇皮甩出来，把手在唐默衣服上擦了擦，一想可能唐默身上也接触过蛇立马转头擦在穆春鹤身上。

粉色的手绢里露出黑色的皮，滚到地上沾满了灰，十分恶心。

一身苦药味的唐默见隐瞒不了了，担忧地望了眼屋子里的人，好像更苦了：“我认了，是我。”

兰舟舒了口气，不是哥哥姐姐就好。

据唐默交代，这个毒药叫无钱。

“没钱？这么直白？”兰舟和陆景明双双嗤笑。

唐默噎住，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无钱是提炼蜈蚣金环蛇银环蛇等毒物的毒制成，所以叫无钱，除去致命的毒素外，可以混乱脉象，扰乱神经。”

所以御医才不知是何毒，从而不敢下手。

傅林声急切地问：“可有良药解毒？”

“这个毒不是我提取出来的，给我的时候是给了我一张解药方子，但……”唐默小心地避开视线，如实相告，“缺了一味药引。”

苏昀中当机立断，让陆景明召飞鸽先传书回府，告知毒药详情，吩咐御医去破解，几人在这再想想办法。

“我知道那味药引是什么。”兰舟哀叹一声，对唐默怜悯道，“你为什么要骗人呢？你不是已经把药引画下来了吗？”

满座皆惊，穆春鹤沉浸在好友下毒害自己奶奶的悲伤中，闻言怒斥：“你骗我！”

唐默垂着头，一言不发。

兰舟见他不说，就把画捧到他面前：“这画上的十几味花草，不正是解药吗？”

“可缺了……”

“没缺。”

唐默声音愈发的小，兰舟气势逼人：“没少啊，不是在这呢嘛？”

故意拉轻声调，纤细的手指在诗上虚空画了个圈，正是每行诗里的第四个字。

陆景明咦道：“尾凤星七？这什么药？”

兰舟：……

“去你爹的，是七星凤尾！”

雪白的鸽子在雨停后被送上了阴沉的天，昂着脖子拍打着翅膀，兰舟还是更喜欢故乡的乌鸦，停在院里的桃树上，哑哑地啼叫，羽毛扑簌簌。

或许兰舟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也时刻提防着她的挚友们。

无妨，此恨不关风月。

她提防的，也不是真正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