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对几人涌起一股感激,她不切实际地想他们潜意识里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系统打破幻想的同时,又不忍心:“你任务也该提上日程了啊,早点烧了媪下庄,对你们都好。”
兰舟开始头疼了,被折腾出了心理阴影,烦躁地把头发抓乱。
“我不要去媪下庄!桑楚国灭不灭关我屁事!什么起义军什么齐阳国的,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续个前缘!”
摇摇欲坠的簪子被扯下扔在桌上,银和木撞击发出轻盈的响声,主人的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
“你知道的,续命没那么容易。”系统知道她现在心情不佳,只能加以劝导,“为了给你机会,你穿过来的年纪和现实世界相差两岁,毕竟你现实中成年,古代十五及笄,你现在十六,他们十七,你算算,他们还有几年好活?”
兰舟不说话了。
半响,她才说:“我好累。”
“谁不累呢?这几天日夜兼程累坏了吧,你睡会儿吧。”系统误以为她说现在,让她赶紧睡觉。
褪去衣物首饰的兰舟抱膝坐在床上,几乎每天睡前都要这么感叹一下,在忧愁中睡去。
她在疲惫中,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不是勾心斗角的累,不是打打杀杀的累,不是任务艰巨的累,不是经历生离死别又经历穿越的累,她感觉浑身都累的疼,像从骨子里点点啃噬,疼得人龇牙咧嘴,偏偏看不出来伤口。
她好累啊,身心俱疲。
只有亲眼看到那变成疯狗的俘虏,只有亲眼看到一屋子的人对苏昀中下跪磕头,才能把她从自以为安然的幻想里扯出。
他们不是在演戏,不是只换了身衣服,他们真真切切地换了身份,她得明白,在这个时代,陆老夫人说的并不是不可能。
她无权无势,是不可能跟苏昀中在一起的。
“苏昀中不是喜欢你吗?”系统插嘴,“他对你那么好,都没理由的。”
是啊,所以她才没有感到隔阂。
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不能完全信任他们,这就不一样了。
那么续命是否还有必要呢?续的命真的是他们的吗?回来的是王权贵族,哪里是她相依为命的穷小孩。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每每夜深人静,她就会自己想这些,想到天蒙蒙亮。
“我想死。”
她说道。
太阳升起后,她继续打起精神,迎接各种困难,给他们续命。
“那是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我舍不得。”
系统听着她的哭诉,不太能理解人类的情感:“不是活着就好了吗?有续命的方法给你,就算不太一样,好歹还是那个长相那个人,不是吗?”
伴随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第二天一早,傅林声来帮兰舟洗漱,看她的黑眼圈,用脂粉给她掩盖:“月娥染好用吗?这次出来没带着,好用回去再给你点上。”
兰舟打着哈欠附和:“嗯还行,挺香的。”
客栈里也有焚香,闻着很像以前地摊卖的便宜香氛。
“肯定好闻,昀中可是主动向皇上求的。”
兰舟惊讶地挑眉,帮她戴簪花的傅林声说是陆景明告诉她的,苏昀中被传召进宫,办完事还不忘向皇上求个香。
“他素日不与其他官宦来往,也没办法去问人家的夫人,没想到他直接问皇上去了。”傅林声忍不住露出一种善意的调笑。
用早膳的时候,兰舟一直斜眼偷瞄苏昀中,陆景明喝了口粥,烫的吱哇乱叫,穆春鹤给傅林声剥鸡蛋,桌上还有一盘栗子饼,苏昀中给兰舟夹了一块。
“你……”
兰舟慌乱地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还未消下去。苏昀中见状,把栗子饼轻轻放在她的盘子里,正襟危坐等她转过头来。
如他所料,兰舟又想继续偷瞄,发现他在看后,立马又扭过头坐的端正。
继续死性不改地偷瞄三次后,两人噗一声双双破功,嘴里的栗子饼甜的发腻。
兰舟笑起来连带着眼睛都亮亮的,如春阳化雪,摧枯拉朽般把苏昀中的心从梅雨泛滥的夏转回到万物生长的春。
他不由自主地期待以后的每个早晨,是否都能看见这样的笑容,使他有活下去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