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隐元道长?”陆景明惊讶极了。
隐元道长把完脉确认兰舟已无大碍,晃着他的道簪,故作高深的样子让兰舟倍感熟悉:“我不是你是?”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隐元道长?”
兰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捂着头喊痛,把苏昀中和傅林声吓得扑上来,站在后面的陆景明紧张了一瞬,发现兰舟对他吐了吐舌头,就知道她是假的了。
“疼疼疼,疼死你算了。”
她看向隐元道长:“道长仙风道骨,我猜了一下,还真是您。”
“仙风道骨不敢当,也就是九星之首吧。”隐元道长摆摆手。
侍女端茶,他接过吹了口气,慢悠悠地喝一口咂咂嘴:“过几日是道观收徒的日子,开阳说我不收徒也得赶回来坐镇,本来想买包子吃,包子铺在药馆隔壁,正好看见一个侍卫火急火燎闯进去要大夫,那大夫也是我看着火急火燎回家抓奸的,太凑巧了,我就做个善事吧。”
兰舟谢过隐元道长,若不是起不来身,她肯定要当场给道长磕个头。
道长羽化后,因她不是正式徒弟,那些弟子不让她参加葬礼,她只能远远望着人群,对着道长的墓地磕了一个头。
见到师父的心情比想象中平静,她甚至一眼认出师父,容貌虽稍微年轻了些,但师父的说话方式和动作习惯都没有改变,她跟师父自如地对话,像多年以前。
“不过,我也对府上近期的事有所耳闻。”
兰舟瞧见苏昀中捂嘴咳嗽,想到什么,眼睛亮亮的:“道长,您可不可以——”
“当然!”道长放下茶盏,“不可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要我帮他解释。”“我要你带他上山!”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完,隐元道长瞪大眼睛:“你开玩笑吗?”
兰舟信任道长,信任九星观一定可以保护好苏昀中免受宋檀刁难。
吃点心的陆景明不乐意了:“凭什么让昀中兄做道士?”
一直站着的苏昀中也立刻接话:“我不去。”
“我让你跟他上山避避风头,没让你去做道士。”
兰舟说完,一道爽朗轻快的声音入耳:“我同意让昀中上山!”
陆景明回头:“哥?”
穆春鹤大步走进来,先察看了一下兰舟,目光在她有好转的脸色停了几秒,随后拱手对隐元道长行礼:“我想请道长接昀中上山呆几天,一来城内祸事横飞,九星观是绝对的安稳之地,我会去查清楚城内病死的人是怎么回事,二来听闻九星观修养身心,他正好养养身体,也可避避暑气。”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我避?”
苏昀中不愿走,脚下像生了钉子死死钉在床旁,连坐也不肯,表情似有委屈之意。
傅林声见状让大家一起先出去用晚膳,把苏昀中单独留下,轻声叮嘱:“昀中,我等下让人送晚饭来,你喂给阿舟吃。”
苏昀中嘴里答应着,眼睛只往地上看。等四周安静,他才上前,眼神从地上挪到床沿,怎么也不肯再往上。
“昀中?”兰舟躺得不太舒服,稍微往他这边侧了侧,不小心牵动伤口,嘶了一声。
他歉疚地抬眸:“对不起,不是因为我,宋檀不会为难你的。”
“不必放在心上,我自己偏要气他才这样的。”兰舟宽慰他。
苏昀沉默一会儿,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上山。我不能走。”
“一直以来,宁城是桑楚国一大主城,屈居于瑶洲。我十三岁为起义军效力开始,我都在帮衬起义军藏匿和传递信息,后来为了让百姓免遭洪涝,我修大坝修河道,虽避免那年淹了安城的洪水吞噬宁城,但因此惹了不少人。我原以为我的父亲就是冷血了点,殊不知他还是参与了战争,不仅屠了城还如此对待俘虏,苏公府已经无力回天,我若一走,百姓该如何是好?”
苏昀中不愿意离开宁城的原因兰舟确实没考虑到,她在紫石的时候,倒是听到过傅林声和傅先生拉家常,提起苏昀中兴修水利,造福不少百姓,这让傅先生赞不绝口。
傅林声忧心忡忡:“不知道苏太守怎么想的,他会不会对昀中不利啊?”
傅先生只说苏坤难以揣测,苏昀中应该是知道他父亲不会与他共进退,就没有下文了。
“你不走,苏公府和百姓都无力回天。你也看见了,现实如此,他们要钱,不管你做出了什么明举。”在兰舟眼里,苏昀中比一个虚拟世界的百姓重要多了,“你上山,好好休养,接下来是持久战,你身体不好怎么救天下。”
他人生死,与我何干。兰舟把这句话咽回去,她知道苏昀中不会接受她这么说的。
她最后叹口气:“春鹤兄会帮你的。”
随后,室内陷入大片大片的寂静。
为了答谢隐元道长,晚饭铺满桌子,本该分席而坐,穆春鹤一向不爱遵守,便空出主位,围坐一桌。席间隐元道长再次婉拒了让苏昀中上山的请求。
穆春鹤言辞恳切,拿出一沓银票:“这样可以吗?”
“现在可以了,现在当然可以。”隐元道长收钱迅速,逗乐了喝汤的陆景明。
“道长,我喜欢钱,这样粗俗是不是不能修道啊?”
隐元道长斜视他一眼:“谁不喜欢钱。”
“不是说得六根清净心无杂念吗?”
“要这么说,对于天玑来说钱是命,小气死了,你去骂他吧。”
陆景明哈哈大笑,说其他几位道长坏话说得火热,穆春鹤跟傅林声趁机讲悄悄话:“给你配的香用完了吧?我再找人给你配来。”
傅林声对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穆春鹤心领神会:“没用完但想要?”
心上人暗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