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茸拱手:“那就麻烦大师兄了。”
秋海嵘:“?”
阮茸捏捏自己的胳膊,一脸惭愧,“我在家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少爷,我们家冀冀腿脚不方便,我们夫妻初来乍到,得请师兄多加照顾,帮我们把行李送到屋里去,哦哦,我还得去找我的房间对吗?”
秋海嵘麻木且沉默。
阮茸连忙做了个“我明白”的手势,“大师兄定然已经为我们准备了最好的房间,让大师兄操心了,走吧,先带我们过去看看。”
秋海嵘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勉强挤出来个“呵”。
“江公子真是一点都不见外。”
“兄弟情深,兄弟情深嘛。”阮茸走过去,拍拍他肩膀笑道:“自家师兄弟,哪里会计较这种小事,大师兄说是不是?我看大师兄的面向,就知道您是个大好人。”
旁边的奂天宗弟子眼珠子差点惊掉,从来没有新生敢这么在大师兄面前放肆。
秋海嵘目光有意无意掠过林冀。
轮椅上的男人从头到尾很安静,看上去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表情,但不是那种没有生气的偶人状态,他好像只是单纯在看着某个人的表演。
是的,他的那双淡漠的眼眸始终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在旁人眼中,是那样的纨绔,无礼,不要脸,在他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呢?
秋海嵘眸色深沉,指着几个换天宗弟子:“你们,搬上行李,跟我来。”。
原本在新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师兄师姐,眨眼就变成新人的苦力,一人抱起两到三只大木箱,吭哧吭哧的跟在三人身后。
新生都住在中舱。
苦力们往当中最大的一间房里摞了两列箱子,敢怒不敢言的瞪阮茸好几眼。
直到阮茸开口:“够本没有,不够本我继续站在这里给你们瞪。”
“够了……”一伙人皮笑肉不笑溜出去。
秋海嵘没有什么笑意,看着林冀说:“师弟,早点休息。”
转身就大步离开,似乎怕听到什么人说话。
阮茸首先注意到房间里有张大床。
“芜湖。”他欢呼一声,脚上像是安装了弹簧,眨眼就蹦上去,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到床头,如果没有林冀在场,再来根蓬松尾巴抱着滚就更完美。
“就那么高兴?”林冀道。
阮茸垂死梦中惊坐起,红光满面:“你刚没看秋海嵘什么话都没说就走,哈哈哈,那张脸跟个绿毛小乌龟似的。”
“你为什么针对他?”林冀问。
阮茸笑容微微滞涩。
秋海嵘陷害他的事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更不可能透露,总不能说自己是想帮他出出气吧。
小脑袋一撇:“看不顺眼呗。”
林冀凝望着他:“刚刚为什么不要两个房间?”
阮茸不假思索,“你信不信,咱两分两间房睡,马上就得整船都在传小话。”
林冀:“哦?”
“什么感情不和睦啊,什么假夫妻啊。”阮茸凝重道:“还有还有,说不定还传我不行.......啧。”
林冀:“为何不能是我?”
“啊?”阮茸嘴巴比脑子先动,“你腿那样,你怎么动?”
林冀眼皮子一掀:“你说呢?”
阮茸反应过来,蓦然从脚指头臊到呆毛。
救命,他想回到五秒钟前,狠狠扇自己个大嘴巴子。
挖槽挖槽,脑子快停下来,这些是要用“口口口”屏蔽才能胡乱想的。
“少爷,少爷,你东西……有东西……忘了拿。”
外面,阿横、阿竖、小翠三人焦急的声音依稀传来。
阮茸像颗自燃的炮弹,从床上弹起来,身后像是带着团小蘑菇云发射出去。
逗小猫真好玩。
林冀眼尾泛笑,视线不自觉跟随他的身影而去。
船舱的两侧开长窗,阮茸站在窗边,看见阿竖朝着上方奋力一扔,是好大一只包袱。
他飞快召唤出猫猫锤,用猫耳朵把东西往上勾。
“嗖”地,阮猫猫抱着比他脑袋大两倍的一只包袱跑回来,往桌上一搁,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已经完全把刚才的尴尬都忘掉。
“是什么?”林冀问,什么东西那么重要,让小翠他们拼着仙舫开启的最后一刻都要想办法丢上来。
阮茸竖起根食指,神秘道:“你闭上眼睛。”
林冀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啧。”阮茸走过去,手动将轮椅转了个方向。
林冀唇角上扬,姑且耐心等着。
身后窸窸窣窣解开布袋的声音,不一会,有人靠近,一双白皙的手罩在林冀眼睛上。
林冀明明看见手缓慢捂过来,却强忍住没有阻止,直到眼睛敏感的皮肤被柔软的掌心触碰,视野彻底陷入黑暗,呼吸猛地一窒。
无边无际的恐惧汇入,灌得人无法呼吸,就像是每一次被奶娘关在屋子里,总是不断期盼有人来开门,而最后,他都会是个那个在一次次失望中,逐渐被溺死在黑暗里的小孩。
林冀双手紧抓着扶手,指关节泛白。
“你自己转过去。”阮茸嗓音里满是迫不及待,抑扬顿挫道:“见证奇迹的时候到啦,小冀冀,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