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龙冀晟手中的星云长枪正扎在地上。
不,并不是“地”,是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银黑脑袋。
*
巨大的三角头颅拔地而起,鲜红蛇信从两颗毒牙中间探出来,嘶嘶作响。
阮茸眨了眨眼,低下头,和一双硕大的竖瞳眼睛对上。
“大哥……啊,又是你啊?”
“小老弟啊,有,有……”盼凫蛇声音轻颤:“有话好好说,你让他先把枪拔出来,我脑壳嗡嗡的,好像有根棍子扎进去,准备要搅脑浆。”
此刻龙冀晟就稳稳站在盼凫蛇脑袋上,银枪扎在蛇的脑壳里。
阮茸看了眼,估计约莫进去半寸,爪子挠了一下下巴:“好像还没有扎到脑仁。”
“扎到我就不能这么跟你说话,老弟你晓得么?”盼凫蛇嘴角微抽。
阮茸蹙眉:“可现在我们是敌对关系。”
盼凫蛇:“关系是可以改善的,那,那镇子我可没进去,我吃老鼠的,不吃人。”
阮茸歪脑袋:“你打算怎么改善?”
盼凫蛇:“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龙冀晟手中的枪旋动。
盼凫蛇巨大的尾巴抖动起来。
“嘶嘶。”它疼得吐舌抽气,不敢耽搁一秒:“五百年前有人把我们聚集到这里,说这个地方的人可以随意吃,就在我们全数猎杀附近的人时,一个叫张三的人从天而降,用一柄惊雷锏杀了我们很多同类,余下的同类受重伤只得退入东边的森林中躲藏,那个张三一道符咒将我们困在森林中,而后他审问了我。”
阮茸听见“张三”顿时眼睛一眨,望向龙冀晟。
龙冀晟面无表情:“问你什么?”
盼凫蛇立刻回:“问我那个聚集我们的人是谁,我告诉他,是个女妖,她是鲛族的。张三很快就把那个女妖诱骗出来,两人大战一场,女妖打不过张三,被张三收入七层镇妖塔中。”
“这个故事哪里惊天了?”阮茸诧异。
“张三不是人。”盼凫蛇压低声,尾巴向上翘起:“他是天。”
龙冀晟:“哦。”
盼凫蛇吓得一哆嗦,“你身上有跟他类似的味道。”
它纳闷的嘟囔:“我刚刚明明躲得很好,你们这些可怕的家伙非不肯放过我。”
阮茸忽然明白过来,原来龙冀晟怀疑他爹就是张三,这趟是查爹的风流债。
可是不对。
姬无花说北辰是帝君与凡间女子生下的孩子,龙冀晟杀北辰是因为嫉妒。
龙冀晟要是早知道北辰是他爹出轨鲛女生下的孩子,他何须现在四处查呢?
姬无花,难道他在说谎骗我?
阮茸收紧爪子,望向龙冀晟:“龙……殿,呃,北辰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吗?”
龙冀晟被他问得一愣,默了几秒,伸手揉猫咪薄薄的耳朵,在冰凉的触感中道:“应该不是。”
阮茸:“应该?”
“我下凡历劫的时候被人暗算过,现在有些事情记不清楚。”龙冀晟揉了揉太阳穴:“我虽然不记得北辰,但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北辰?”盼凫蛇吃惊:“是五十年前死掉的那个书生吗?”
龙冀晟想到什么,目光冰冷盯射过去:“他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盼凫蛇缩了缩脖子说:“但确实他的死让我们很震奋,毕竟他身上带着跟张三类似的气息,之前其他妖兽还偶尔来镇上打牙祭,自从他来了以后,大家根本不敢靠近这里。”
听见这些话,阮茸心再度往下沉。
“呃……不知道该不该说。”盼凫蛇探出舌头,收集着空气中的细微颗粒,“你身上的味道和那个书生一模一样。”
“是吗?”龙冀晟闻言脑袋一阵剧痛,他揉搓太阳穴,一些零碎记忆隐约在脑中闪现。
他好像看到一只浑身是血的猫被狼叼在嘴里,下一秒就蹦蹦跳跳的追着蒲公英跑开。
龙冀晟低头看着怀里的猫,不能说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龙冀晟:“他的尸骸呢?”
盼凫蛇小心翼翼:“我不知道,但可以帮你找找……”
“不用了。”阮茸打断盼凫蛇的话,“我知道在哪里。”
此时的他已经下定决心。
*
夕阳西斜,霞光照在布满黏腻黑苔的破木板上。
一道灵光闪过,木板上歪扭扭几个字显现出来。
黄绒绒的小猫蹲坐在坟墓前,琥珀眸盯着“你的猫立”四个字,风将他的呆毛吹得一抖一抖,背影萧索中带着点滑稽。
龙冀晟站在隔壁的坟堆前,对着“丈母娘之墓”几个字剑眉紧锁,破碎的记忆在来到此处后逐渐串联起来。
天似穹庐,月明星稀,少年挥汗如雨的挖出个大坑,将草席裹起的尸骸放进去。
他捧着土洒在草席上,喃喃自语。
“白夫人你别担心,你隔壁住着的那人心肠很好,他喜欢读书,性子安静,不会打扰到你。他会做猫爬架,修房顶,哦,但他暂时无法帮你定时扫墓,毕竟他还需要我帮他扫墓呢。”
“我呢,其实一直觉得挺亏欠您儿子的,就想尽量帮他好好活下去,我还想跟您儿子做个交易,用他的一个爱人换我的一个仇人,您看公平不?”
“你不说话就是公平的。”
“放心吧,夫人,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会尽力让您儿子的下辈子幸福快乐的。”
这些本就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可就像当初从转世之身脱离,进入噩身的场景一样,统统都记不起来。
就因为跟“北辰”这个人有关?所有的一切会随着改命而被清除?
想听故事吗?”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阮茸感觉背脊的毛凉飕飕的,硬着头皮点了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