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麟珩打断张木荣,淡道:“朕一直记得,十九岁那年,朕与阿青被敌军围困,是先生率着二十轻骑夜袭敌营,冒死来救朕与阿青。”
彼时麟珩父亲已是一方大将,手下纠集了十多万兵马,可他见麟珩被困,生怕敌军以此要挟他,竟拒不认麟珩。
若无张木荣舍命搭救,麟珩与晋青想逃出敌军的包围圈,还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所以朕始终觉得,先生比旁人更适合来为朕与阿青证婚。”
张木荣闻言一怔,半晌又重重叹了口气。
他其实,比所有人都知道麟珩对晋青的心思,知他想立晋青为男后,并非一时起意。
那约莫是麟珩十六七岁的时候,少年人的心思还不够深沉。
张木荣看他的目光老停留在晋青身上,不时怅然若失,心中就有几分忐忑。
可他没敢多想。
直到麟珩二十那年。
麟珩父亲让麟珩与另一武将的女儿成婚,完成一场联姻。这是两军合盟的条款之一,麟珩父亲并不认为这算什么大事,率先替麟珩应下。
谁料麟珩言辞拒绝,宁愿与自家决裂,出去单打独斗,也绝不认可这次联姻。
彼时张木荣怀着忐忑地心情去问麟珩为什么。
麟珩没回答他,视线却落在一旁的晋青身上。
晋青浑若未觉。
张木荣作为过来人,看出麟珩眼底的期盼。
彼时彼刻,麟珩一定是希望晋青说些什么。
希望晋青对他联姻一事有些反应。
最好是抵触。
但晋青没有,一点也没有。
麟珩那一瞬间的黯然神伤,在自家先生面前,暴露了他隐藏得很好的龌龊心思。
张木荣心中大骇。
既怕麟珩为情所困,又怕麟珩强迫晋青。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麟珩与晋青虽然亲近,亲近得堪称亲密,但始终没有逾矩。
张木荣稍稍放下心,以为麟珩会把自己的心思藏一辈子。
可晋青死了。
麟珩对晋青的爱像是一瞬间失了束缚的猛兽,闹得天下皆知。
可天下皆知又如何?
晋青到底是不在了。
张木荣没过问当年是怎么回事。
也没问晋青为何死而复生。
可他知道,晋青能回来,麟珩一定是最快乐的人。
与晋青成婚,也是他多年夙愿。
张木荣一生无子,内心其实很看重麟珩与晋青两名学生。
如今见学生得偿所愿,他到底不愿做打散鸳鸯的棒槌。
“好罢!”
张木荣舍下老脸,应了。
回皇城的路上,晋青听麟珩说张先生应了,满脸不可思议。
他原把张木荣当此事最后的护城河,觉得他有可能劝动麟珩,自己也能避免一场尴尬。
但事与愿违。
麟珩看他表情,勒住马,缓缓靠近他,“阿青不太愿意吗?”
“我……”晋青攥紧马缰,想想摇了摇头。
他内心是愿意的,愿意与麟珩成婚,即便为天下耻笑,为世俗不容,就是……
觉得尴尬。
帝后大婚是大事,按照前朝习俗,他和麟珩还得巡街祭天。
晋青想着自己去巡街的场景,想着万千人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尴尬得话都说不出来,不敢想自己到时会有多么失态。
晋青俊秀的脸慢慢红透。
麟珩看着,大抵懂了晋青的纠结,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晋青感受到麟珩传递来令人安心的力量,忐忑的心也变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