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估计有一段时间,衣服面料都混着血黏在皮肤上,随着面料扯动伤口处外翻的血肉也跟着撕裂,看着被扯掉的一块脓肉许山年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微动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最后干脆用刀子割开布料。
光是清除男人伤口处黏连的布料许山年就已经浑身是汗,掌中一片湿热黏腻。
吐出口浊气又深深吸了满腔带着血味的空气,许山年瞪着眼,狠狠打了几下颤抖的右手让自己清醒冷静些,然后拿着刀片在油灯上烤,灼热的火苗烧的刀子发红发烫,也烧的的许山年的心噼里啪啦作响。
“你行的,没事,就当给小白鼠取瘤子。”
“许山年你行的,你行的!”
炙热的刀器贴着肌肤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许山年仿佛闻见烤肉味,心脏忽的失重一颤,眼前发白,狠心咬了下舌尖,握着刀子的手紧了紧,他没有退路,咬咬牙压下胃里上涌的酸意手上继续动作,接着一块块腐肉被滚烫的刀片割下。
为了确保不被感染,许山年把伤口的脓包腐肉都刮了个干净,期间要不是感受到手掌下身躯肌肉的抽搐颤动他都以为男人挂掉了。
处理完腰腹上最大的伤口后许山年迅速在伤口上倒上三七汁液,然后他第一次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压抑痛苦的闷吭声。
许山年嘴唇微动,连续说了几声对不起表达歉意后再次上手。
处理到最后一处,看着男人肩颈处的断箭吞了下唾液,随后干净利落的手起箭落,拔出箭刃的一瞬间许山年再次对上那双幽暗深邃的黑眸,像是无尽宇宙中迷人又危险的黑洞,心率开始狂飙。
好在许山年还知道自己是在救人,下一秒便收回视线处理伤口给人上药。
“这人是在救他还是折磨他。”被活生生从昏迷状态疼醒的李慕泽忍着剜肉剔骨的痛努力睁大眼打量着面前矮小的黑蛋,真的,很疼。要是他能熬过这一关,希望这黑蛋最好别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否者他会忍不住让对方也感受感受这剜肉之痛。
再次陷入昏迷的前一秒,李慕泽又改变主意了,因为他感受到对方是在救自己,那就,那就不杀他了,留着给敌人当医师也不错。
许山年没管人醒着昏着,见伤口涂上三七汁液后开始渐渐止血心中的大石头落地,抬手摸了摸男人脸上的温度,温热的,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黑瘦的小脸上露出笑容,找出衣柜里还算干净的换洗衣物后毫不犹豫的裁成布条给男人裹伤口,又赶在许丰进来之前把自己身上的血迹和屋子里的脏东西给收拾了。
彻底忙完后许山年脱力的在床边坐下,为了再次确认男人是否转好,又是探气又是摸脉搏,感受到指尖下虚弱却渐渐平稳的脉搏算是彻底松口气。
拉过一旁的薄被给人搭上,哎,要是前世的导师知道有一天他一个学药的拿刀救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哥哥。”
许丰端着碗进来,里面是许山年让他煮的人参片。
许山年走近接过烫手的碗放在一边,抬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谢谢小丰。”
许丰摇头:“没关系。”说完又往床上看去。
“他,他没事了吗。”
“差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记起许丰为了等他连晚饭都还没吃,许山年拉着人出了房间:“走吧不管他,我们去吃点东西。”
栗子是许山年回来之前就煮好的,兄弟俩端了盆像昨天一样坐在露天的院子里剥栗子吃,还有一碗参汤,独参汤本就大补元气,还是百年的人参,许山年念着两人的身体长时间挨饿受苦,怕一下子受不住便两人分一碗。
许山年纠结怎么和许丰解释男人是他主动捡回来的,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许丰也是家里的一份子,突然捡个人回来他有知情权。
好在许丰并不排斥,或者说许丰支持许山年的一切决定。
看着面前剥栗子吃的小孩,许山年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他家小孩真的是又乖又懂事,随后又有些心疼,想着屋里放的那些药材,许山年盘算着明天能卖多少银两,无论如何,一定要改善生活!不能让许丰跟着他继续受苦,现阶段目标:把弟弟养得高高壮壮。
有了目标许山年充满干劲,填饱肚子后兄弟俩分完一碗参汤,一起收拾完东西许山年哄着人去睡觉,床被别人霸占算是睡不下兄弟俩了,但床尾还是能容得下一个小许丰的,许丰不想抛弃哥哥一个人睡床的,但耐不住小孩觉多,不一会就在许山年怀里脑袋一点一点的,然后在许山年轻声低哄中进了梦乡。
见小孩睡着,许山年动作小心的把怀里的人在床尾放平,自己从床上下。
屋外的月皎洁如玉,许山年把药材搬到院子里借着月光慢慢处理着,有瑕疵的、普通的、家里能用上的他都挑了出来,余下的都是些质量不错的,许山年就盼着这些能换些钱,明天能不能有米面吃全看这些药材了,到时候还要给屋里那个大麻烦请个郎中……
许山年是被冷醒的,虽是炎夏,太阳升起的那段时间还是有些凉,一股小风吹过,躺在泥土地上的人打了个颤然后睁开了眼。
许山年睁开眼看着还透着黑的天有些懵,天上的月亮还在枝头挂着,一声声不知名的鸟叫从林中传出,搓搓被冻的起鸡皮疙瘩的胳膊,许山年从地上坐起,合着昨晚在外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