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榆刚略略放松下来,便听到他这大逆不道的话,吓得僵住了,反应过来才道:“殿下怎么能说这种话,呸呸呸,可不能这样议论大明。”
那男人却没笑,只是叹了口气:“罢了,你女人家家的,也不懂这些事,何苦说了再让你烦恼,倒是我的不是了。”
秋榆却想起来万红庄里的芍药,大着胆子顶了嘴:“谁说的?皇子此言差矣,我万红庄里的姐姐妹妹们可不比你们男子弱。”
牧文德笑了一下,似乎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逗着她:“那姐姐妹妹们都说的什么,你倒是说说。”
秋榆知道他不以为意,却还是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我姐妹们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大明若是想春秋万代,只顾着官吏和皇帝是不行的,要关注百姓。”
牧文德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孟子”,便道:“还有什么东西吗?不是这种书上得来的。”
秋榆想了想,觉得自己平时学业不精,此时反倒有些露怯,便道:“我那姐妹说过,只是我尚时不懂,只略略记得一些。她说大明手脚过长而腹小,西南西北不必多说,倘若自东海而北上通于胡地便可击而破之。阻关中之粮,一年则群雄并起,三年则改朝换代,蚕食鲸吞,终能得汉中之地。牵宣地与江南一线,自可称帝。”
牧文德这次却没笑,声音正经许多:“这人有些见识,只是可惜纸上谈兵无用,想形成如此破军之势难如登天,不过楼中女子能有此见识也实属不易了。”
秋榆却有些泄了气,道:“我也不懂,她只说了一些,也没教我别的什么。我只是觉得,难道这女子就是不如男子吗?当官做爵也没有女子的份。”
牧文德声音已经带上了些困倦,听到这种话不以为意地笑笑:“这事谁能知道呢?不过我想,倘若把女子当作男人教导,过个十几年,也未必没有些有胆有谋的,只可惜没人愿意罢了。”
秋榆抿抿嘴,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该再问,可是话却已经出了口:“为什么不能这样培养女子呢?”
牧文德松开了自己的双臂把她放了出来,敷衍道:“也许是因为这世间男子有才之人太多了,不需要那么多有才干的女子,就像你只需在我的庇护下好好生活就是了。有些晚了,不如早些睡吧。”
秋榆知道自己惹了牧文德的厌倦,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乖巧地脱了外衣上了床,安安静静地缩在一边睡了。
……
“官人,三皇子已经在那屋里歇下了。”徐夫人坐在床上,抬眼去看门口站着的身影,犹疑着说道。
“三皇子那厮怎么突然来了?多亏徐明德提醒过我,不然正正要被他撞见了。”男人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往屋外张望几下。
徐夫人却带着嗔怨看他:“你还说呢!三皇子都被那山匪劫了,要去找官呢!”
武朔安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山上有些山匪不是正常事吗?报官能报到皇帝那里?天高皇帝远,你怕什么?”
徐夫人攥紧了被子,犹豫着说道:“你不如小心一些,万一露出什么马脚来,你是江南驻军可不比什么天高皇帝远。”
“得了,你们妇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武朔安颇不在意地关上了门,回身往屋里走去。
他忽略了房上的视线紧紧咬着他,却被木门阻遏在外面。
那房梁上赫然正是李飞!此刻正屏息敛声地蹲在屋头,静静地看着那房里的灯烛灭了一半又静了下来。
良久,他才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不声不响地顺着屋梁回去了,都没惊动这将军府里值夜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