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夕阳落在灌木丛中,晚风徐徐拂过郁郁葱葱的枝叶,半人高的野草随风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只白底黑靴踩过地上干枯的枝桠,发出“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丛林中十分突兀。
三五名黑衣人悄声在丛林里搜查,他们手中的刀刃上还残留着温热的鲜血,血凝成团,滴落在不起眼的杂草丛里,无人在意。
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卞持盈紧紧牵着卞嘉平的手,她侧耳听着附近的动静,眉目凝结成霜。
虽然暗卫武力高强,但无奈对方人太多,寡不敌众。
接下来,就看卞持盈自己如何破局了。
卞嘉平侧目,她看见皇后那被缰绳磨破的掌心,血肉模糊,看上去有些可怖。她垂眸看着二人脚尖,听着后边儿若隐若现的脚步声,眉目沉静。
突然手被人捏了捏,她抬头看向皇后,对方朝她使了个眼色。
卞嘉平看明白了,皇后殿下这是要孤身引开刺客,给她留下生机。
她抿抿唇角垂下头,没有反应。
卞持盈见状,不由蹙了蹙眉头。
如今二人深陷险境,没有办法逃脱,只能尽力拖延时间,等暗卫找来。
卞嘉平又抬起头来,朝她摇摇头。
卞持盈皱眉,这是不同意她的提议?虽然她也想逃命,但是卞嘉平还小,且是宝淳看重的人,她不能让其冒险。
卞嘉平拉起卞持盈的手,垂眸在她掌心写写画画。
跟、我、走。
卞持盈辨别这些字眼后,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孩子。
卞嘉平冲她笑笑,眉目自信。
是否要将性命安危交到这个孩子手上?
卞持盈想,或许可以一试,于是她朝卞嘉平点点头。
得到信任后,卞嘉平眉目顿时变了,她像是山间警觉的豹,眼睛里是凛凛机敏。
她弯腰拾起一根不短的枯木枝,然后侧耳听着动静。
卞持盈站在她身后,也一脸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黑衣人逐渐往她们所在的地方逼近,大概还有二三十步。他们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因为身后这棵树实在太大了,将她们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的。
卞嘉平抬头往上看了看,然后又看着地上的影子,眼眸微凝。
在刺客离她们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时,起了一阵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
借着风起时周围窸窸窣窣的动静,卞嘉平拉着卞持盈轻巧地转移到了附近的另一颗树后边儿。
在这途中,她转身抬臂,用手里的枯木枝用力戳向方才所在树木的枝桠上——
那里有一个不小的马蜂窝。
“嘭。”蜂窝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刺客立即涌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
他们低着头,围着这个黑乎乎的蜂窝,神色惊疑。
“嗡嗡嗡——嗡嗡嗡——”一大群马蜂从蜂窝里飞了出来,对着这几人狠狠开蜇。
丛林里骤然响起惨叫声和惊呼声。
不远处的树后,卞持盈听着后边儿的动静一脸惊奇。
在刺客无暇顾及其他时,卞嘉平拉着皇后,飞快地奔跑在丛林之中。
丛林太大,卞嘉平不敢拉着皇后乱窜,万一遇见另一批刺客,那就麻烦了。
最后她拉着皇后爬上了树。
一棵大树,枝繁叶茂,夜色袭来,无人发觉。
这还是卞持盈第一次爬树,恰好,因为今日要来皇家别院玩耍,她衣着简单利落,一点也不影响爬树。
树上的景观很妙,卞持盈可以透过枝叶看见丛林的动静。
眼下是傍晚时分,天光渐隐,视野变得昏暗。
“这树上会不会有蛇?”她小声问卞嘉平。
卞嘉平笑,用气音回她:“还没立春,冷着呢,不会有蛇的。”
卞持盈点点头,遂不再开口了。
丛林寂静,只有风的声音。
卞持盈转头,不经意看见小孩身上单薄的衣衫。
下午从皇家别院出来后,俩小孩都嚷着热,于是一上马车就脱了外袍。
此刻,卞嘉平穿着一件圆领衣衫,冻得直哆嗦,虽然她已经极力控制了。
长安冬日极冷,眼下还未开春,夜里更冷了。
卞嘉平在心里祈祷:不要再吹风了……
长安的风也冷,卯足了劲儿想把寒意吹进人骨子里。
每阵风吹过时,卞嘉平都会咬紧牙关,尽量不要让自己发抖。
直到一只手伸来,将她搂了过去。
卞嘉平一呆,温暖的怀抱使她慢慢松了牙关,她僵硬的身子也逐渐温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