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清脆,只见她手往人群中间一指。
她指向的是乡长一行人中,站在最前面的高麻子。
“他,他根本不是要替山神娶亲!他赌输了钱,要借山神的名义将我们骗去卖了我们。都是他,山神才发这么大脾气!”
四周的乡民静了静,狐疑地望向高麻子,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瞧着。
“疯婆子,少胡言乱语!”高麻子拧着眉头大喊。
“就是他惹恼山神的!”姑娘继续道:“他还要卖我妹妹!”
四周议论声渐起。
凤观昙记得高麻子在院中点数时叫过这些新娘子,听来全是乡里无依无靠或是家中只剩老人的孤女、寡妇,唯有一个父母双全家中还有姊妹的,是家中有六个女儿的林家老四。
高麻子见众人都望过来,再如何高声都没用。
干脆推出了林父,“少血口喷人,你说,我何时那么说了!”
高麻子怒瞪着男人,那林父则警惕地瞧了一眼乡长一行人,忙道:“她胡说的呀!她都嫁出去了,可和我们没半点关系了。她……她从小就爱说谎。”
“听到了吧?”高麻子恢复了得意。
“爹!你怕他之后不给你银子!”林四姑娘咬着唇听着,哭了出来。
“闭嘴,你喊那么大声,你弟弟妹妹不活啦?!”
众人一听这话,又嘀咕起来。
高麻子怒目圆瞪,竟直接上前来一把抓住她,将她扯了过去,要捂她的嘴。
姑娘忍着痛咬他一口,待高麻子大叫着将她放开,姑娘摔在地上摸了摸四周只有地上那方盖着脑袋的盖头,她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将它抓起来朝高麻子扔过去。
凤观昙离得远,只觉糟糕。
他根本还没瞧出究竟别碰什么,是他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现编了一句“谁盖谁死”。
高麻子惜命,他飞快躲开了,但这也彻底惹急了他。
盖头就落在他脚边,那姑娘已是全然不怕,竟然爬过去就抓住盖头要再丢他。
高麻子一手还拿着火把,干脆就着她的手,直接将那方盖头点了。
这一次火比往常烧得都烈,顺着盖头,一下子就烧着了林四姑娘的袖子。
“快放手。”凤观昙朝她喊道。
林四仍是想将那帕子瞧准高麻子丢出去,可是实在承受不了灼烧的火焰,最终颤抖着将它丢在了面前不远处。
火焰骤然跳起,将那方盖头烧成一团灰烬。
众人只见火焰燃烧到最后,猛地变成灰白色,一瞬间古怪的血腥味填满了整间大殿。
凤观昙连捂住口鼻都来不及。
随之而来的,大殿里所有的光亮全都熄灭了。
那炷香自然也熄灭。
嘈杂的人声里,又浮起那个空灵的声音,凤观昙勉强去分辨。
这次,那个声音不断清晰地重复着:
“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你在哪儿啊……”
没有提醒了。
留给他们慢慢试探的时间结束了。
烛光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众人慌忙检查周边。发现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任何异状,乡民这才都松了口气。
凤观昙则静静盯着地面。
在众人面前的地上,有四只鲜血淋漓的护生,随着其中一只白鹅被染得羽毛鲜红倒下,在它旁边其他护生身上的血肉也扑簌簌落下来。和那只獐子一样,又死了四个人。
凤观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边,他记得那只鹅是新娘子其中一个。
果然身边只剩五个人,少了一个新娘。原来新娘,也会死。
一转头,凤观昙发现胖子拿着火把正凑过来,“站住,癞蛤蟆,你动手之前先看看身边少了什么?”
凤观昙也不知道另外三个护生是谁的,只好让乡民们自己找。
胖子连忙看向四周,左找右找,想起自己被叫做□□,恼怒地吼道:“你说我什么!”
胖子没得到回答,只听身边的一个中年乡民出声了,他的声音生硬,像是嗓子被冻僵了:
“是老马、李二狗和秦家的老幺,不见了。”
“还真是哎?刚才站我旁边儿来着。“
“人这么多,说不准害怕得藏哪儿去了呢!”
没人在乎胖子挨了骂,只是一一朝着三人的位置瞧过去。高麻子还在,但是他身边的一个汉子消失了。乡长和钱大师还在,但是随行的乡民不见了一个。
另外一位不知在哪儿,人们想着:许是看岔了?
胖子也嚷着“真的假的?”他抹了一把脸,手停下了。
一滴水砸在他鞋子前的地面上,是新鲜的红色,再看他擦脸的手也是一片鲜红。
胖子仰起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