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观昙:“要怎样修炼?”
“这个啊,我本来怕你不相信,打算让九如和你细说的。”他捏着下巴。
凤观昙心想,辟邪神殿是怎样怪异的修炼方式,竟让乐无缺有这种顾虑。
乐无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修炼的方法就是,助人为乐。”
“助人为乐?”
凤观昙一愣,乐无缺脸上却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就是助人为乐,不过修炼这种事进步缓慢无法一蹴而就,慢慢来吧。想达到我的程度,我让你三百年啊。”
“那也不是不行。”
从今天开始的助人为乐,听上去很有意思。
凤观昙跟着他走上台阶,出了地下。
他吹熄手中的蜡烛,一抬起头,就见宗九如、唐梨都站在厅内,一出来就将他围在中间,气氛莫名严肃。
“欢迎加入辟邪神殿。”
宗九如脸上看不出情绪,但他率先开口,递出了手里的酒杯。
“这是什么?”凤观昙接来时,没有闻清杯中的气息。
“你的是以水代茶,当然也可以选别的。”唐梨拿着一只白瓷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比如?”
“以水代酒。”乐无缺接过自己的那杯,先一步答道。
“恭喜你。”
伴随着几人的恭喜,左右贴来的杯子都碰了碰他的杯口。
三千年过去,他又重活在世上,可喜可贺。
·+·+·
“我输了。”
千叶神君一袭墨色羽袍,紧盯着棋秤上的局势,冷静地判断道。
棋秤对面的俊雅公子锦衣加身,眉眼含笑,收起折扇点了点头,那眼底蕴着的深邃紫色将祂失败模样裹挟其中。
随着指尖那枚棋子落回棋盒里,那位公子的身影也应声消散。
千叶神君盯着面前空荡荡的位置。
许久,祂一拂棋盘:“再来。”
折扇公子悄无声息又坐回他对面,身影似乎淡了一些。
指尖一搭,第一枚棋子却又是落在祂意想不到的位置。
千叶神君抿起唇,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要说局势尚未分晓,即便身处劣势,也要维持姿态,祂从来如此。
“别一边咬着牙,一边微笑,你连这点神色都装不好吗?”折扇公子轻飘飘地戳穿了祂。
千叶神君不言语,折扇公子的话语却在祂心里辗转萦绕,和祂反复纠结如何落子的心烦,搅缠在一起。
祂缓了一会,终于不堪忍受。
拨开棋盘,径自掐住了折扇公子的脖子。
那折扇公子被扼住命脉也不急,只朝祂眨了眨眼。
千叶神君的神情便随之恍惚下去,松了手。
高高在上的祂半跪下身,将被弄掉的棋子小心地拾起来,呈给面前的身影。
是祂的意识在被扰乱,不由自主顺从他者意愿行动着。
折扇公子习以为常地从祂摊开的掌心里拾起棋子。
刹那间,千叶神君猛地扣上那截手腕,祂阖眸不去受那双眼睛的掌控,狠狠地咬住折扇公子的脖颈……
半晌,祂咽下最后一口血肉,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吐出半截小指骨,放在缓缓消散的掌心欣赏了一下:
“再来。”
……
虚空中只有一道身影,一只棋盘。真正的千叶神君支着额角,望着棋盘上一身血污的自己的幻影,喃喃道:
“还没死干净?真是惹人生厌,不过就是当初吃你一点儿神力,竟折磨我三千年。”
一抬首,花树上雪白的花一盏盏开了。
千叶神君慌忙收起棋盘,但金色的微光已至,重明鸟落在枝头。
“棋败则生,胜则死。”重明神君歪头一瞧,复述了棋盘上的题字,“你写下规则,想要靠这棋盘来削弱祂残余的神识?”
“是。”千叶神君回答时,竟带着些辩解,“但并非我刻意为之,是祂的意识已经影响了我我不得已——”
“无用之事,做来是何感受?”重明的嗓音清圣庄严,却问得极为简单。
“确实……尚未生效。”
方才在棋盘上与狐神较量的,是千叶神君的神识。
从前狐狸神君陨落,祂分食狐神的力量跻身神君之位。可狐神的一部分神识,也随那份神力融进体内。一旦融合就不可消灭,只能尝试镇压不被祂控制。千叶神君却努力尝试想将之去除,设计了这个法宝。
但重明神君就绝不会这样急切,祂与狐狸神君交好的岁月,比凡人的历史还要长,分食神力时也没有取太多。
祂肯定很轻松就能与之和解、交融,再将那点意识压制下去。
“你还有无尽岁月,供祂消磨。而祂已经死去,没有人知晓祂的名字,祂的神力被蚕食,名号早被从世上抹消,那时的信徒也随着神力执掌者的变更,在睡梦中换了信仰。你还在畏惧什么呢?”
重明神君完全不了解祂的困厄,总是如此,重明永远公平,永远不屑祂的手段。
“我……”
祂终究没有答出来,重明来了又走,剩下千叶神君摸出那棋盘,又固执地放回案上。
那答案连祂自己再咀嚼一遍都觉可笑:
“我梦见祂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