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太棘手了,幸好没雇普通人。篡改记忆,除了天生的梦貘,要耗费的灵力十分复杂,一般邪灵不会去用也用不了,他们想让人失去记忆,把人逼疯就行了,不会做得这么工整。显然我们面对的是法力高强,连这个都能轻易用出来的角色。”乐无缺一边念叨着,一边问:“到底为什么会有人记得,有人不记得?莫非和失踪时间有关系。”
凤观昙摇头,“他们两个失踪的时间一致。不是有人记得,有人不记得,是有人失去了妻子女儿的性命,有人失去了父亲母亲。”
“这不一样吗!”乐无缺着急,“你别紧张。我先把有关你妹妹的记忆封印起来,免得被消除。”
“什……”凤观昙还没动,乐无缺掏了半天的符纸已经拿出来开始描画,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能免于忘记叶惊蛰,正中凤观昙下怀。
可封印部分记忆的这个建议,让凤观昙紧张起来。操作的时候,是不是能看到凤观昙进入这个身体之前的记忆?
得先搪塞掉再说,凤观昙正抬头望向他,发现乐无缺完全没有跟他客气,手上的符已经写好。瞬间朝着他拍过来,凤观昙偏头,直接躲过了。
但已经晚了,乐无缺的符本来就不是要贴到自己身上。
乐无缺精准地将闪着微光的符纸拍到那只白绒绒的狐狸身上。
凤观昙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狠狠锤了一下,这种感觉让他瞬间像是被推了一把,他摔倒在地扶住地面。
“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本来就封印过……”
听着乐无缺喃喃的话语,凤观昙望向那发光的符纸,符纸还在发光,它一动不动,只是在发着微光,像在乐无缺手上时一样。
乐无缺将它撕下来,符纸也全无变化,它根本没生效
“……不可能啊。”乐无缺的声音变得很远。
在震荡之中,像有什么要从喉咙里跑出来。
一大段记忆瞬间填充进凤观昙的脑海,他半跪在石板上,脸色苍白的望着地面,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记得他刚醒的时候,除了接手叶眠的一生,只是模糊记得自己的名字,和为神时的轮廓以及一些零星的大事。
真正称得上恢复的,有三次。
第一次,是他触摸到方姑娘那块夏鸟之骨的时候,他彻底想起那些相熟的神君样貌与故事。
第二次,是他踏入辟邪神殿是在灵阵里被丰沛的灵力冲开一些记忆,但他想起也只是为神的旧事。
做那狐狸神君的日子长到无法计数,但是并不繁杂。
在这些回收的记忆里,缺失了最复杂的部分,他行走人间的记忆。
这些记忆已经融合进他的神中,他多半不会恢复了。
吞下丹药的时候,出现了一段奇怪的内容。
那时他的灵力比往常提升都多,前生的故事在眼前甚为清晰,漂浮的云雾编织成一条长路,他怀里寒冷的太阳状的冰块融化在石阶上,是时间流淌着化作石柱在脚下累积起来,往下界延伸而去。他只是挨在那里,身边靠着一只巨大的黑猫,重明就站在枝头。
但这些对凤观昙来说并非未知,凤观昙根本不稀奇。
一段凡人记忆却夹杂其中,和幻梦般的世界格格不入。
是他独自穿过一条长廊,走过重叠的宫殿。往来身着朝服的人都朝他低头下拜,凤观昙只是心中被焦急笼罩,他一直往前目不斜视地路过所有人。
外袍上的血凝落在地上留下惊心的痕迹。
他浑然不觉,他在找一个人。
直到他往下走过阴冷的台阶,推开那道沉重的门。
“师父!”
那声音从他喉咙中发出,颤抖、喑哑。
当门打开的一刹那,记忆戛然而止,凤观昙甚至没能看清门内转身的人。
这记忆显然来自人间。
记忆里焦躁难安的情绪让凤观昙此刻都觉得心被攥紧,软软的东西在他怀里乱动,兔子冒出脑袋耳朵蹭了蹭他的锁骨,才忽地让他回神。
凤观昙张开眼,发现自己尚在原地,乐无缺扶着他。
“不是吧,你这么难受?”乐无缺蹲在他身边神情担忧:“下次不贴你了,你受不了一点儿灵力的波动,还得练呢。”
“别人怎么练的?”凤观昙缓了缓,抽回胳膊站起身来。
“别人刚入门的时候,哪儿用得上这些东西。”他抖抖那张符纸,“忘了你是才有护生的,它还没有接触过惊蛰。算了算了,我自己封印我的……”
“乐无缺。”忽然,凤观昙叫他的名字。
“干嘛?你别急啊。我很快了。”
“乐无缺!”
“哎呀,别拽我——”
乐无缺仰起头,就望见那惊人的一幕。
城北地势最高,他们的视野算得上城中最为宽阔的。隔着两条街,有一处冒起浓烟的地方,失火了,更远的地方竟也都有烟气腾升。
这些地方着起了大火。
乐无缺的声音像是飘摇的烟与火:“要是我没记错,那些都是赌坊。”
离他们最近的一处看起来火势最凶猛。
“走,分头去看看。”凤观昙指指另外一间差不多距离的赌坊。
“你一个人行吗?”乐无缺问。
“你记得来救我就好。”
他想乐无缺自己走比带着他快得多,若执意两人同路,一场火也救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