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安嗫嚅一番,问道:“那你一定会回祁平?”
傅煜似玩笑地说:“对啊,考个编,相个亲,结个婚。”
音落,他竟看见夏瑾安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神情。
浅浅一瞬,他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可不管是不是自己看差了,心里的话还是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但你知道的,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别说大学毕业,高中都还有两年半,谁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呢。”
谁知道呢。
夏瑾安微耸肩,抿唇淡笑:“也是。”
在路边一家饮品店。夏瑾安点了份红豆奶茶。
傅煜说一样,扫码付款。
等店员姐姐离开,傅煜拿着取货单,又把话题拉了过来:“光是问我,你呢?应该早就有计划了吧。比如你想考传媒大学,专业已经想好了?还是改变想法,去政法大学,将来当个法官?”
说完他还不忘打趣:“你是不是已经写好了人生计划?像...嗯,你的叛逆清单一样。”
男生的声音刚落,夏瑾安一阵燥热。
她想对他挥拳头,骂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面对傅煜懒散的笑,她又哑火了。
嘟囔着:“不知道。”
傅煜以为上次在天台谈话后,她会把去北京作为叛逆清单里的一条。
结果这么久过去了,她居然还是不知道。
“你不打算去北京?”傅煜诧异。
这条路可不比刚刚的公交车路线,可以让她为所欲为。
她咬着下唇边的一点儿软肉,有些挣扎。
嗫嚅着:“你不都说了嘛,现在还早,还有两年多。”
“噢——”傅煜故意拖长声音:“爱计划的人,这次没计划了。”
不能自己决定的计划,还有拟定的意义吗?
夏瑾安接过店员递来的温热奶茶,咬着吸管。
含含糊糊地说:“不知道不知道。”
看她眉间又浮现出熟悉的忧虑,傅煜将话题一转:“对了,你作业做完没?”
“做完了。”
夏瑾安回答的声音闷闷的,耷拉着头,牙齿咬在吸管上。
像是一杯小小的奶茶支撑着她的脑袋。
果然这个话题还是让她焦虑了。
傅煜暗自责怪了自己。
只是不知道怎么得,自从重生回来,他总想这一世是不是可以换一条路走,不要再各种出差,到处飞了。
尤其是在得知夏瑾安要追他这件事后。
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使他更想换一条路。
只是在偶尔的试探和观察里,他发现夏瑾安似乎也不太满意曾经的那条路。
她不愿意当老师,却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表现出抗拒,为难。
一路默默无言走到街尽头。
站在分叉路。
夏瑾安驻足,左看看右看看。
问道:“走哪边?”
无论哪边都是不曾踏足的地方。
傅煜说:“你做主,我跟着你走。”
“那就...”夏瑾安看了眼对面的猪脚饭餐厅:“走左边,先去吃饭。”
已经快十一点半。
店里零零散散坐着几桌客人。
点完餐落座,夏瑾安依然兴致缺缺咬着吸管,里面的奶茶不见少。
一开始她挺焦灼的,为了未知的未来。
点完餐之后她就放空了。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嘟嘟嘟!”
她突然一震,猛地抬头。
赫然又是一句:“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
夏瑾安眉尖微拢,黑人问号脸看向傅煜。
见他随意耸肩:“西游记名场面盘点,看么?”
他把手机递过来。
无聊。
夏瑾安默默吐槽。
“不看。”夏瑾安无情回答,掏出手机:“我还是做做攻略,想想吃完饭去哪儿好了。”
虽然漫无目的很新鲜,充满惊喜,但难得来一次不去一些大家都去的景点,她又隐隐觉得可惜。
好像怎么选都有遗憾。
两份招牌猪脚饭端上桌,夏瑾安还没找到想去的地方。
不是人太多了,就是评论不太好,说是被骗。
她只得悻悻放下手机。
从店里出来后,仍旧选择坐公交。
傅煜乖得很,她说怎样就怎样。
他提出来旅游,却做了夏瑾安的小尾巴。
饶是夏瑾安是慢半拍的性子,也在坐上公交车之后感受到傅煜对他的顺从。
用余光偷瞄旁边的男生,他一直看着窗外,身子放松。搭在膝盖上的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
夏瑾安视线下移,希望猜出他脑海里可能在哼的歌。
可惜,她没有音乐天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倒是渐渐被他的手吸引了。
他的无名指旁边有一道伤疤,不是特别明显,因为阳光照过来,她才发现肌肤颜色略有不同。
她想问问傅煜这个伤是怎么弄的,又觉得不大妥,只能悄悄移开了目光。
傅煜察觉她看向了别处,才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突然,他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并且伴随着强烈的呕吐感。
和上次在电影院一样,刹车声与接踵而来的尖叫声,汽车碰撞的金属声交织在一起。
这声音刮得他天旋地转,脖颈后的神经猛烈起跳。
周围霎时一片漆黑,手指上的那道疤像是划破天际的一道闪电。
不应该,不应该啊。
傅煜的呼吸变得急促,直到旁边有人喊他:“傅煜下一站下车吗?十里坡,我想去看看。”
“傅煜?”
“傅煜,你没事吧?”
深呼吸,喉结滚动,傅煜硬生生把强烈的呕吐感憋了回去。
看向旁边的夏瑾安:“嗯?啊,你要下车吗?”
“下一站。”夏瑾安神色担忧:“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可以再坐几站。”
“没、没有。”傅煜又强压了一下胸口的不适。
夏瑾安半信半疑看他,说:“那一会儿去买瓶柠檬水吧,可能刚刚的猪脚饭和奶茶太腻了。”
车内有些闷,她以为傅煜是晕车了,不大好意思说。
傅煜淡笑点头,指腹抚在无名指的伤痕上,抬眸看公交车上的地址。
十里坡。
由他们项目组负责的第一个国内工程,就在十里坡。
无名指上的伤痕也是那时在工地上被钢筋割伤的。
而那个十里坡,并不在罗山市。
同样的,这个时间,这道伤疤,不应该出现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