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的像花朵一样,再次少年了吗?
他认为并不完全是。
至少对于夏瑾安来说,不是。
如今的一切改变,只是因为二十四岁的夏瑾安重回了十六岁的身体里。
少年夏瑾安不会选择“叛逆”。
心情变得些许复杂,傅煜揉着又开始跳痛的眉心,回到卧室取出夏瑾安藏在他这里的鞋。
这双鞋她只穿了一次,然后将它遗忘在这里。
再没有提起。
十六岁的夏瑾安喜欢的东西,二十四岁的夏瑾安也不会再喜欢了。
买它大概只是执念。
傅煜将鞋盒盖好,轻轻摩挲鞋盒上的纹路。
现在的一切都让他很为难,他的纠结比夏瑾安只多不少。
去或留,是道难题。
然而这份纠结没持续多久,就被新问题取代。
四天后,下学期开学。
先发现问题的,是夏瑾安。
新学期的第一天,她总是紧张,无论身份是学生还是老师。
整晚她睡得都不安稳,做了很多梦。从前、过去,还有将来的画面在脑海里回闪。
当东升的太阳从窗帘缝里钻进来,温柔撒在她颤抖的睫毛上时,夏瑾安猛地惊醒了。
房间昏暗,缝隙的那缕光显得格外刺眼。
虽说离开春不远了,但冬日清晨却也难得见到这样的阳光。
这一晃,夏瑾安是半点儿瞌睡都没了,翻身起床将窗帘“唰”地拉开。
浮尘飘落,光斑在眼底跳跃,夏瑾安移开视线的瞬间,余光掠过一抹翠绿。
球场一角的树舒展着枝丫,在阳光里绿得发亮。
不知是不是幻觉,夏瑾安在这副景象里,甚至觉得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这树一夜之间,从枯枝变得郁郁葱葱。
怕不是这个时空的时间被安了加速器。
夏瑾安眉间染上一分疑惑,还来不及思考,门直接被推开了。
杨丽琴穿戴整齐,手里拿这锅铲,叫她:“赶紧收拾好出来吃饭,多穿一件外套,今天风大。”
夏瑾安记得昨晚锁门了。
对啊,她现在每晚都锁门。
等杨丽琴去厨房了,她跑到门口,仔细检查锁,完全没坏,好好的。
从妈妈一气呵成地开门、催促动作来看,她也不是用钥匙开的门,那这门怎么就锁不上了?
夏瑾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能先去衣柜取衣服。
衣柜门刚拉开,夏瑾安再次傻了。
每逢换季,她都会把衣柜的衣服、被褥整理好。原本她是计划下周,看看天气情况再决定是否要把稍薄些的春秋装取出来。
但现在,她的衣柜里整整齐齐挂着的都是卫衣毛衣,羽绒服、大衣是一件都没有。
不仅如此,那件大学时买的风衣也不见了,连她今天要穿的校服也消失了!
校服没了,不穿校服会扣班分的!
夏瑾安在衣柜里东翻翻西找找,又去阳台扒拉半天,发现校服是真没了。
不仅校服没了,夏瑾安站在阳台边上,眺望法院的整个后院,一片葳蕤。
这副景象,根本不像是冬天,早春也不太像。
夏瑾安全身麻了,眼底惊恐。
忽地,她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叫你多穿点儿衣服,你倒好,穿个睡衣就跑出来。”
回头,杨丽琴拿着一件灰色外套往她身上披:“别感冒了,赶紧去换衣服。”
这感觉好熟悉啊。
夏瑾安拉了拉身上的连帽外套,颤悠悠地问:“妈,今天几号啊?”
几号?我看你是一个暑假疯过头了!高...
“高一开学报道,你说几号。”
心里没想完的后半句,被杨丽琴说出来了。
夏瑾安的胸口咚的一声。
心道:完了,不是时间加快,是时间逆流了。
夏瑾安瞳孔赫然一缩。
什么奇怪的都见识过了,也不差这点儿。夏瑾安还算平静地笑笑,去洗漱好,这回老实穿好杨丽琴给的外套,裹得暖暖的。
吃完早饭,还是杨丽琴送她去学校,坐的公交,特意带她熟熟路。
夏瑾安一路没说话,神情紧张地看着窗外,杨丽琴抱怨二中的军训占用上课时间的话,她没听进去多少。
她想给傅煜发个消息,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出门前把整个屋都找了一遍,结果她购买的快递都在,唯独没有夏骏华给她买的手机。
倒映在车窗上的模糊身影被光切碎,摇摇欲坠。
“吱——”
公交刹车声响,停在二中外的站牌处。
车里学生不少,一窝蜂下车。
夏瑾安排队走在最后,四处寻找傅煜的身影。
此时,少年在远处,旁边围着几个呱噪的人,有人在对女生评头论足,方蕴就在一旁教训他们。
卓磊的声音突然就拔高了:“这开学看起来也和我们职中没啥区别嘛,傅煜你要不也来咱职中算了,反正咱这群人也没几个考上高中的。”
方韫又提溜着他的耳朵骂:“放什么狗屁,会不会说话,人家读高中将来比你有出息。”
傅煜同样没心情听他们拌嘴,只屏息看着停靠的公交。
终于,见到夏瑾安从车上下来。
和从前一样。
只不过,这次她穿好了外套,没有一路被骂下车。
耳边也少了那一句:那女的是我的小学老师嗳,凶得很,你看他们骂她女儿。
那时,傅煜只抬眸,轻轻划过夏瑾安的脸。
看女生抬起手抚摸额头。
不知是在意那颗青春痘,还是想遮住自己涨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