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叔玉早些年的身手并不差,只是年纪大了后,他再也没有亲自上阵过,反应还是很快的。
在褚裟扣—动扳—机的那刻,孟叔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枪口移向了天花板。
褚裟从死亡的边缘徘徊了一遭,激动的情绪达到了顶峰,他抱住孟叔玉,又哭又笑。
“达令,你愿意救我,只有你能救我。”
“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孟叔玉拍拍褚裟的背,“难为你了。”
“别的都无所谓,只要你不误会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我交代你件事吧。”
“好。”
“你就当我没有问过你,继续和他一起。”
“枪—声总算停了,人老了,稍微听到些动静就睡不好。”
“达令,干嘛这么说?我听了好难过。”
“不说。”孟叔玉笑呵呵的,他状似无意地一问,“奈温被关了,可是大家都不知道他这些年赚的钱藏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得是好大一笔巨款,不少人可是眼红呢。”
“奈温的钱能盖金屋藏娇了,但不是谁眼红就会到谁手的,达令何必管他们?”
“你不眼红?”
“我有达令,就什么都有了。”褚裟挽着孟叔玉的胳膊,他把钥匙和一张写着账户名的纸条放在对方手里,“账本我交给了大小姐过目,但这两样东西拿不定主意,还是应该由达令来处理。”
“好。”孟叔玉有些喜形于色了,他握着褚裟的手,“就是委屈你了。”
几乎所有人都对褚裟投之以异样的眼神,他们等着看他被折—磨死,对他指指点点,但褚裟始终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关于孟叔玉交代自己的事情,这让孟叔玉很满意,也很心疼。
因此在秦司枭急不可耐地提出处置褚裟的时候,孟叔玉的气有了地方撒。
“别以为我不知道,奈温下台了,他手里的生意大半落到了你手里。”孟叔玉在敲打秦司枭,“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用不着操心我怎么安排小裟。”
秦司枭紧皱的眉头能夹死苍蝇,他想不通玉叔怎么这么轻易揭过了褚裟跟随奈温逃跑的事。
“等一下。”
“你先去开车。”褚裟回身笑盈盈地看向秦司枭,他此时还维系着刚才在孟叔玉面前的样子,带着点讨好人的乖顺,还有些不谙世事,能把引—诱和天真也是极高的本事了。
孟叔玉吃这套,奈温吃真性情那套,姜颉吃高岭之花那套,至于秦司枭,他是哪套也不吃,把褚裟看做眼中钉肉中刺。
“离姜颉远点,这是我最后的警告。”
“秦先生的话让我听着很害怕,要是您拿另一把枪指着我,说不定我就不仅不害怕,反而很喜欢您呢。”褚裟轻佻地将眼神落在秦司枭的裤——裆上,他用两根手指夹着枪口从自己的额头挪开,“放心好了,我不会再把手放在你的‘小兄弟’上。”
“我查出来了。”
“什么?”
“可惜没有证据,我无法向你证明。”
“大小姐,您告诉我名字就好,至于是不是说对了,我自己来确认。”
“是秦司枭让他的人在你饭菜里掺杂了毒—品,只有他有这个条件,而且……”孟连云看着褚裟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叹口气,眼角却有笑纹,在对方身后追了两步,“他现在不好惹,听我的,你不要记恨他,不要跟他起冲突,一旦遇上事,我保不住你。”
“大小姐,您不是我,不知道我当初受了多少苦才戒了—毒—瘾,不知道我多不愿有今天的处境,我完全否定了自己,失去了尊严和自由……如果真是他,那我们两个只会不死不休。”
孟叔玉忌惮了奈温很久,当他要留奈温活口的时候,孟连云就猜到爸爸已经知道奈温的身份。
“我现在才发现,他长得像他外公。”孟叔玉看了大女儿一眼,“你离我近点,我们父女说些知心话,站那么远你听得清吗?”
“听得清,爸爸。”孟连云抬步来到孟叔玉身边,她的姿势透着谨慎。
“你肯定是怕我觉得你对亲哥哥赶尽杀绝对不对?”
“没。”
“我还不知道你,做件事犹犹豫豫,思前想后,做我们这营生,最忌讳当断不断,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位子传给你?”孟叔玉像在回忆,“你这性子不知道像谁,奈温的性子像他母亲。”
孟连云没话说,她和孟尾巴的生母其实是孟叔玉娶的妾,是第九个小老婆,每个女人都住在不同的地方,她没见过奈温的生母。
只是大约在她五六岁的某天,大家举办了场葬礼,说死的人是大老婆。
“那时你还小,不知道我的处境有多难,他也不知道,被他外公灌输了很多找我复仇的思想。”孟叔玉紧紧盯着孟连云,眼神不像在看女儿,“你觉得我该杀了他吗?”
“这是只有爸爸才能决定的事,我……我不知道。”
“看你吓的,去跟你哥哥说说话吧。”
“可以吗?”
“去。”孟叔玉见孟连云笑,他也跟着一起笑,问女儿笑什么。
“想起以前觉得好笑,哥哥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大小姐,有些不好意思。”
“那会儿他还跟我们装陌生人呢,不叫你大小姐还能叫你什么?”孟叔玉似乎没有烦心事了,轻松随意地跟女儿聊家常。
“孟小姐啊。”孟连云补充了句,“秦司枭就经常这么叫我。”
“叫你孟小姐……”孟叔玉的嘴角还是在上扬,表情却有了一丝变化,他又念了遍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