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人狡—诈,他们以为抓到司徒白来威胁王琼华,就能换取粮食,哪知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司徒白竟然会在两军阵前自尽……
红色的血洒在雪上,激起了将士们斗志,司徒白这次没再用她那惊才绝艳的口才,自尽已是回光返照的最后一丝气力,司徒家的纵横术就此失传。
“将军,你要为女君报仇啊,没有她,我们一家老小当初就饿死了。”
“父老乡亲,还请放心,王素若不能斩杀北狄人以慰女君在天之灵,枉为三军主帅!”
王素让人快马加鞭将此事禀告给圣上,很快刘煊赫就得知司徒白身死的消息,这时太子皇甫松还在御书房里,等待父皇同意他跟随司徒白筹集善款。
公子褚教授太子万卷书,司徒白却尚带他行遍万里路。
今日的雪格外大,漫天茫茫,雪重折寒梅。
皇甫松还记得在父亲饿晕时,有位身穿白衣的大人从怀里掏出干粮给了他们。
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这个冬天很是难熬,不只是刚建新朝,旱灾刚过去,还有雪灾,北狄人来犯……
弟子几次三番地求见,褚裟都拒绝了,他知道他们想要自己引荐,无论有无能力,陛下都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个不低的官职。
世家的手太长,总想更多地把持朝政,可是皇帝不愿,再折腾就是引火烧身。
“采苓,我对他们是不是太过无情?”褚裟身披大氅,他走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
即使在这样的天气,即使要拖着疲惫又久病的身体,他还是想去教导弟子,怕他们心有迷障。
“那时陛下在我身侧,他们贸然前来,实在不妥,我知他们,陛下也不会不明白。”
“公子,您何必为他们操心?他们分明没有把您放在心上。”
“孩子犯错,夫子总要给他们次机会,教他们……”褚裟噤声,他体弱,难以习武,不过耳力眼力都不弱,此时就听到了屋里几人的谈话。
他们服用了五—石散,虽然世家大族的人一直都有这个喜好,但陛先前就下令禁止再服用它。
“夫子简直是糊涂了,我们都是世家,本应该互相扶持,他自己生下来就身体弱,没那个命做权臣,还要拖累别人。”
“就是,他说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们看,也就骗骗司徒兰芷那个没脑子的蠢女人了,她被骗的耽误终生,如今连命也搭进去了。”
“你再说一遍,兰芷怎么了?”
褚裟猛地推开门,他盯着面色潮—红衣衫不整的弟子,“告诉我。”
皇帝暗地里下了闭口令,他知道公子褚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遭受不住司徒白自绝的这个打击,因此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说出实情。
“采苓,你说。”
“女君被北狄人掳—走用以威胁王素将军交出过冬的粮食……”
“她自尽了?”褚裟很平静,这是他教导出来的弟子。
“是。”
褚裟没训斥几人,他只是失望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坐车回到空荡荡的宅子里,躺在软塌上假寐。
有一日皇帝说经济发展起来才能做到国富民强,要大力支持商人,鼓励他们贸易往来。
他兴致勃勃地把孙茂斐叫进宫里,把自己熬夜画的图纸给对方看,全都是些有趣的玩意儿。
“陛下,此物精妙,这是什么?”
“走马灯,也叫影灯,是观赏性的灯具。你看,它的制作工艺不算复杂,在灯罩里面有轮转,轮转里面有立轴,立轴的上面装着一个纸质的叶轮,下面有灯座,上面可以点蜡烛。我们在外面覆上薄纱,内部吊着几根细铁丝,铁丝上面粘着纸剪的人马。灯内的蜡烛点燃之时,转轮内空气被加热,依靠热空气的上腾,叶轮就会转起来了。”
“燃灯的热能驱动,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搞蒸汽机,我讨厌骑马,也讨厌坐马车……要想富,先修路,我还是先把路修出来让你们商人做买卖吧,一步一个脚印,切莫着急。”
孙茂斐经常听不懂皇帝在说什么,对方总是陷入沉思,也就夫子能提上几句建议,俩人便凑在一起,时而叹气,时而抚掌大笑。
刚做出来走马灯,刘煊赫就迫不及待地拿给公子褚,他炫耀式地让几个小太监抬着巨大的灯走来走去,貌似不知放置在何处。
“陛下,你莫要再闹了,看得人眼晕。”
“哈哈哈哈,子炬,别嫉妒,我就是这么才华盖世。”
走马灯为八角形,灯罩是亭式,顶端的飞檐翘角会挂上金黄色的穗子,下端有流苏。
每一面都开着窗孔,为梅花,光会穿透梅花出来。
飙轮拥骑驾炎精,飞绕人间不夜城。
风鬣追星低弄影,霜蹄逐电去无声。
秦军夜溃咸阳火,吴炬宵驰赤壁兵。
更忆彫鞍年少梦,章台踏碎月华明。
司徒白一袭白衣,她骑着强壮的红棕马,马蹄声在烈烈风中呼啸,穿过帝都的闹市,穿过原野,穿过草原,穿过戈壁……
还有更久远的记忆,褚裟刚及冠,前朝皇帝点名要他教导贤王之子轩辕沉云,那个孩子聪慧过人,是他的骄傲,一直都是,直到他展现出来对黎民百姓的冷漠。
皇位被溅上了雁归的血,兰芷也死得那么惨烈吗?
蜡烛熄了,走马灯不再转动,静静的夜,也无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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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莺花,莺啼花开,也是妓—女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