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倒是让我见见世面啊,就知道嘴上嫌弃,娟娘愤愤不平。
“他们大都死了,活着的……假如有机会的话,朕会让你见的。”
皇帝天天睡在自己寝宫,也不翻牌,群臣渐渐发现陛下不喜欢年纪小的,便送来年纪大些的,甚至寡妇。
当今民风还算开放,寡妇被道教定为命格贵重,再嫁会比之前嫁得更高,倒是鲜少有生过孩子的寡妇。
“太瘦了,朕是不是让医馆编写健康册?他们的医者仁心被狗叼走了?”刘煊赫抱着胳膊打量自己的后宫,“御膳房拿朕写的菜谱给她们一日三餐的补身体,都给养得结结实实健健康康,不要再这种能被风吹走的可怜样儿,亏你们家世显赫,还天天吃不饱。”
陛下对臣民吃不吃饱饭特别关心,他关心完后宫又关心前朝。
“赈灾的银两从朝廷到地方,被你们这群国之蛀虫吃掉一层又一层,你们吃得是脑满肠肥,不怕饿死的灾民冤魂不散来索命吗?”
皇帝骂人的时候,不分敌我,狠起来连自己的脸都扇,他觉得自己太过仁慈,怕一起处置掉前朝的所有世家引起众怒,于是偶尔解决掉个别太过分的。
当他自损八百后,伤敌得八百万。
“杀个贪官,正好国库空虚。”
“快告诉我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娟娘低头不语,她从前在家时总被欺负,每每看见嫡姐这般绵里藏针的笑便哆嗦,今时不同往日,实在要硬气些。
“我不知。”
“怎么会不知?别是你怕什么独得圣宠,不想说吧。”
钰娘搅着手帕,她本已嫁为人妇三年,公公和丈夫皆贪污受贿,皇帝处置了他们后,为表安抚收了她入宫。
宫里渐有佳丽三千,可皇帝疑心病太重,嗜杀成性,常常无缘无故就处决妃子和内侍。
唯有安妃很是受宠,陛下对其和颜悦色,甚至要她伺候笔墨。
“父亲说,陛下见大臣时,你也在。”钰娘婚后并不如意,她和丈夫是门当户对,世家姻亲,可丈夫却有个极其宠爱的外室,对她多有冷眼,母亲劝她对丈夫小意温柔,可是她却忍不下那口气。
“陛下问我想不想见大将军……”娟娘挺起腰杆,她比嫡姐位分高,陛下对世家又是虎视眈眈,常常在夜里磨刀霍霍,现在是父兄和姐姐有求于自己,又何必伏低做小?
“我说想,便见了那么一次。”
王琼华招了个上门婿,正是公子褚的弟子田墨,她回京一来禀报戍边事宜,二来办个婚宴。
她聪明得很,知陛下对公子褚颇有情谊,又觉田墨出身贫寒却有勇有谋,二人成婚又不改王赵两家姓,三全其美。
“当年你夫子对你青眼有加,日后不要坠了他的名声。”
“是,陛下。”
娟娘留下磨墨,她不敢直视王琼华,而王琼华粗中有细,断不会让她不自在,更是哄得皇帝哈哈大笑。
少顷,皇帝难得开怀后觉得王素有心事,他让其直言进谏。
“素先失父亲,再失兄弟,又失未婚夫,末将虽有伤心难过,却从不觉得屈辱,忠君爱国是臣子的本分,马革裹尸还是将士们的荣耀。”王琼华跪在地上恳求,“唯有司徒女君,军中将士视未能保她性命无虞为耻,素曾对天地立誓,要为其报仇雪恨。”
“朕知道,朕又何尝不想替她讨回来?”刘煊赫叹气,“兰芷若是活着,轩輶之使,纵横九州,当得美名……北狄人实在可恶,害了好人,留那些尸位素餐的混蛋气朕。”
“还请陛下同意末将攻打北狄。”
“你先起来吧,非朕无情,这天下是百废待兴,万万不可穷兵黩武,朕至多给你们添添武器……”刘煊赫脸皮抽动,他的小腿被王琼华抱住了,对方嚎哭自己要失信于人,没脸活了。
“放开,你未婚夫婿在,安妃在,这般做派成何体统?”
“这都是自家人,陛下,兰芷不被北狄人所害,公子又怎么急火攻心……就那么抛下咱俩去了啊!”
“难道朕不想把他们都宰了吗?”刘煊赫扭身拍桌子,“你记着,朕而今养精蓄锐,为的就是一举攻下北狄。”
“喏。”
娟娘记得那些话,她觉得时局变了,世家若是仍然要左右陛下的心思,怕是统统要被他抄家用来养军队。
“唉,又是捉襟见肘的一年。”刘煊赫走进殿内,他挥手示意安妃免礼,从怀里取出纸张,“朕说强民健体,他们充耳不闻,简直大逆不道,你说女子为了身如扶柳,把自己饿死的有,生孩子一生一个死,孩子落地没娘,可不可怜?”
“陛下,请喝茶。”娟娘竖着耳朵听,她知道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却不知原来跟身量还有关系。
“安妃,你是女子,怎么看朕这强民健体计划?不要虚假吹捧,实话实说,朕推出了政令,她们背地里照样为了瘦不吃饭……你说这是为什么。”
“可能还是想讨夫君欢心,其他女子皆是如此,谁会想第一个做那怪人呢?”娟娘自知失言,行礼告罪,不过她摸到了陛下的一些脾气,陛下喜欢实话实说但是有分寸的人。
“没事,朕不生气,只是想把这计划在全国推行……这样,你开个班吧。”
“啊?”
“朕知道宫里的女人常常来请教你如何取得朕欢心,你开个学堂教她们。”
刘煊赫把计划书给安妃看,“你就跟他们说朕喜欢健康的女子,要能提重物能挑水。上行下效,宫里是什么审美,京城里就是什么审美,再传到全国,朕再强—压那些吸五石散的,开练武堂,完美。”
“陛下圣明。”
荒谬,太荒谬了。
娟娘想不到还有更荒谬的,皇帝给后宫妃子们几块田地,谁亲自种的粮食长得好就升位分,并且他翻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