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他是罪不可赦的邪魔,与你本就殊途,倘若我接受了他,就意味着我会失去你。”天帝朝他怒目而视,忍不住提高声音。
言尘并没有生气,而是扯下唇笑了一声,柔声道:“父君曾问我一个问题,我的信仰是什么?”
“嗯?”天帝愣愣地应了一声,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那个时候,我不懂信仰,所以我问了一个少年,”言尘仰起头,漆黑的眸子被红色的天灯照的更加明亮,表情认真、诚挚,“少年告诉我,他的信仰是心中存在一个神明,因为神明在,所以他存在,对很多神来说,他是罪大恶极、屠戮成性的邪魔,或许,父君也和大家一样,恨透了他。”
天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表情很凝重。
言尘继续道:“但对我来说,他是我存在的理由,他为了维护我的大道,去损了自己道心,我和他相识十几载,一直以来,我以为是我在保护他,直至他离开,我才发现我才是被保护的那个,他为了救我,已经死过好几次,倘若他不是不死之身,他早就灰飞烟灭了,而且,我从未在乎过他的身份,离经叛道也好,灭世邪神也罢,无论怎样,他就是他,我相信他,也想成为最强大的存在,像他保护我一样去保护他,如果父君问我信仰是什么,那我只能告诉父君一句话,他生,我生,他死,我灭。”
天帝被他说的僵在原地,终于缓了过来,忽然又叹了一口气,慢慢回道:“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以前总盼着你长大点,懂事些,可真的等你长大了,反而有些不习惯,我不理解一个男孩子为什么会心悦另一个男孩子,但我尊重你的想法,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那父君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言尘箴言不语,看着灯缓缓而上,天灯越来越高、越来越暗,直至看不见,他才跃下神坛。
水池里的水很热,言尘睫毛微微晃动,一滴水珠从脸颊滑落,他骤然惊醒,抬眼时不偏不倚地撞上闻澈的眼睛。
那人眉骨深沉,眼尾微微上挑,少年褪去昔日的疯狂与屠戮,在氤氲水汽的映衬下,反而增添几分孩童般的天真。
可惜他胸口有一道剑伤,狰狞恐怖,阴森诡谲,言尘下意识想去触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闻澈攥着,不知为何,他心中涌入一股复杂的情感,不好受,为了不让闻澈察出端倪,他忙抽出手,转身去穿衣。
“小气鬼,牵手都不让。”闻澈不满地趴在浴台边缘,一只手托着下巴,一直看着言尘。
心中只有几个字:好一个……大大大大美人!
未束的乌发散在肩膀上,发梢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排列整齐的腹肌、缓缓滴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水花。
他正弓腰擦拭膝窝,线条流畅的人鱼线随着他的动作弯成优美的弧度,浑身上下,肌肉紧绷,没有一丝赘肉。
闻澈不懂,明明很性感的画面,可言尘表情却是冷的 ,介于性感与冷淡之间的冲击,让闻澈“啪”地僵在原地,心中似乎涌入数匹迷失方向的小鹿,撞的他头脑发麻。
“你怎么了?”言尘突然问。
闻澈忙回神,尴尬笑笑:“没……没……什么,你继续穿衣。”
言尘眯着眼瞧他,继续问:“没什么?你脸怎么那么红?”
“我……热的。”闻澈盈盈一笑,尽管他是看言尘看呆了,但他不能那么说,毕竟这个人是他哥,还是一位美人哥哥,美中不足的是言尘的左臂上有一道刺青,从手肘一直蔓延到手腕,恰好遮住筋脉和骨骼,刺的是一条红色凤凰。
言尘擦完身体,拿一件中衣往身上穿,偏头对上闻澈虎视眈眈的目光,提醒道:“一直盯着男人看,礼貌吗?”
“不礼貌,但哥哥的腹肌真好看,摸起来,应该很不错。”闻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言尘:“你想摸?”
闻澈点点头:“那是自然,不想摸哥哥腹肌的弟弟不是好弟弟,再说了,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别那么小气嘛,你要是觉得吃亏,我让你摸回来。”
他边说边从浴池爬出来,浴池中的水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啪嗒溅了一地,闻澈赤裸着上半身。
言尘忙偏开头,从柜子中翻出几件衣裳,丢给他,说道:“少乱来,赶紧穿上!”
闻澈勾了勾唇,笑着接过衣裳,目光却在言尘身上打量几眼,他盯了几秒言尘的手臂,皱了皱眉头,问道:“哥,你不是最讨厌身上有疤痕之类吗?为何还刺青?”
言尘说:“闲着无聊,瞎弄的罢了。”
闻澈不解,又道:“那你干嘛刺凤凰,要是无聊,刺我名字多好,每天晚上睡觉,低头看一眼,保证一夜好梦。”
“是一夜噩梦。”言尘声音很果断。
闻澈瘪瘪嘴,慢悠悠系上束带,穿戴整齐后,两人才一同下山,寻常仙人下山,要么御剑,要么御风,但闻澈怕高,偏爱骑马。
二人共骑一匹红色烈马,踏着凌风绝尘而去,闻澈坐在前面,双手拢在袖子中,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嘴里一直哼着小曲,不过他是故意捏着嗓子唱的,声音刺耳难听,煞是聒噪。
言尘被他的声音激的浑身打颤,恨不得往他嘴里丢一块抹布,深深吸了口气,迫不得已道:“那么多马,你为何偏要与我共乘一匹?”
“不好意思,在下不会骑马。”闻澈朝他微微一笑。
言尘没吭声,只是加快了速度。
闻澈眯着眼看着四周景色,非常陌生,不禁皱了皱眉,“师兄,我有一个疑问。”
言尘问:“什么?”
“我们要去不夜城,你为何不抄小道?反而绕远路?”闻澈朝他说。
言尘不解,道:“有吗?”
“我记得不夜城离天灵山不远,你已经带我溜达好半天了,现在还没到,难道不是绕路?”他们从晨间出发,此刻太阳高照,闻澈揉了揉肚子,只感觉饿的头脑发昏。
言尘尴尬地笑笑:“不瞒你说,我路痴,我记得好像是这条路。”
“路痴?你不早说?”闻澈腿脚一酥,差点跌落下去,他忙坐稳身子,从言尘手里抢过缰绳,用力扯了一下,“驾——”
“你干什么?”速度太快,言尘不由得扶住闻澈肩膀。
闻澈回头瞪了瞪他,“我不带路,难道跟着你在荒郊野岭瞎转悠?”
言尘抓紧他:“你不是没去过吗?”
“哎,你这个人修为虽高,但脑子不够用。”闻澈深深地叹口气。
言尘被说的愣了一秒。
“来之前,我查过不夜城的美食,顺便记了路线。”闻澈又大喊一声驾,骑着骏马疾驰在狂风中,风扬起他高高竖起的长马尾,少年满面含笑,宛若春风拂过杨柳岸。
言尘不得不承认他的方向感确实很准,因为没过一会儿,闻澈就带他进入一座城。
“记忆真好!”言尘赞叹道。
“那是自然,我闻澈的记忆在整个天下若排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闻澈翻身下马,满脸带着少年的嚣张,回头时看见言尘皱了皱眉头,不解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