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对‘老百姓’自然是百般尊敬的,但对于旁的一些,不配冠上如此称呼的……”
他小幅度地弯了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语意未尽,却已足够让那男子打了个寒颤,再回过神时,叶凛已拉着呆若木鸡的许清欢进门了。
他狼狈地爬起身,张口试了试确实发不出声音,只得悻悻地啐了一口,揣着那二两银子得意地回屋去了。
直到手腕上的凉意消失,许清欢才回过神,抬眸正对上叶凛有些担忧的目光。
翻腾的负面情绪顿时被汩汩的暖流侵占,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其实他没想到,叶凛会在未知事情原委的情况下,帮他说话。
他本可以一言不发或息事宁人,但他不仅帮他怼了回去,还对出言不逊的翠儿父亲略施了惩戒。
总有一种……自己被罩了的微妙感。
许清欢索性不将这些腌臜藏在心里,而是以自己在岚烟镇打听到的消息为借口,告诉了叶凛翠儿原生家庭的事。
叶凛听完,一双剑眉锁得死紧,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原来如此。”
难怪许欢看到那男子时反应会如此剧烈。
他现在只后悔自己只是让那混蛋不能说话一阵——就应该用点更让人难受的法术,给他些教训才是。
这是叶凛第一次碰到这般坏的人——你说他如何穷凶极恶,非也,因为他从未做过杀人犯法的勾当。可背叛糟糠妻,虐待亲生女,桩桩件件,都体现了他为人夫、为人父、为男子的不称职。
偏偏这样的人,还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叶凛叹息一声,突然有些茫然地意识到,世间许多事,其实并不是用剑道就可以解决,用一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就可以涵盖。
看着叶凛愣神,许清欢担心他钻牛角尖,反过来安慰道:“恶人自有恶人磨。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早点解决张府的悬案,不然只会殃及更多人。”
“至于翠儿的事……我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剩下的,就让翠儿自己来选择。”
叶凛听到他的话,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许清欢松了一口气,重新笑起来:“那我们走吧。”
“翠儿姑娘,你在吗?”兜兜转转来到一个偏僻的厢房前,许清欢礼貌地扣响了门扉。
屋里安静了一瞬,接着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犹犹豫豫的声音:“你是……?”
“我们是,额……”许清欢不太清楚怎么介绍二人的身份,求助般地看向叶凛,后者心领神会地上前两步,接话道:“我们是来自剑阁的修士,奉命来探查张府之事,想找姑娘了解一下情况。”
“剑阁……”翠儿喃喃道,想起这是修仙界一个名门大派的名号,立刻拉开了门,跪地道:“请二位仙师还小姐一个清白!”
她还要俯身叩头,被也慌忙蹲下的许清欢拦下,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如此动作。
凑得如此近了,许清欢才看出翠儿眼部浮肿,眼下乌青甚重,大抵又是一宿未眠、以泪洗面。纵使从前直男惯了,此刻他也忍不住生出些怜香惜玉之情来,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不少:“姑娘不必如此,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能给每个人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翠儿感受到他的温暖与善意,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簌簌落下。许清欢手足无措地看了叶凛一眼,后者显然也没见过这般场面,一副帮不上忙的样子。两人最后一起将翠儿扶到房中的桌边坐好,又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翠儿小口啜饮着许清欢给她倒的温水,在男子平静温和的注视下逐渐平复了心绪。她放下杯子,起身行了个礼,不好意思道:“翠儿想起小姐,一时失态,还望二位仙师见谅。”
“无妨,翠儿姑娘请坐。”许清欢微笑着摆摆手,顺势问道,“不知翠儿姑娘可还记得,张小姐……前,可有过什么异常举动?”
想起那段血淋淋的过往,翠儿神色一黯,但为了澄清那些妖魔化张小姐的传言,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本来,小姐是与镇上刀匠的儿子,周轸周公子,两情相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