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怔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女孩面无表情地拨开自己抬起想挽留的手。
乍暖的初春里,她的指尖却依旧冰凉。
“如果当年我知道的话……”周礼缓而开口,试图再多说什么挽回。
“不可能的。”
盛苛苡双目空洞,被迫回忆起那些往事,她只觉得是快要窒息般的痛:“她们一手遮天,你当年不可能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
黎钰涵的父亲是实验中学的前任校长,后来跳槽去隔壁市,靠着积累的人脉开设了一家私立学校;论人脉、手腕,都是一顶一的。
受到了如此不公正的对待,盛苛苡不是没想过寻求老师的帮助。
又一次从水房里“逃”了出来后,她强忍着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泪水,颤巍地叩开了林见清办公室的门。
身为班主任,他的笑容总是合格的;表面上看不会偏向任何一方,因为足够虚与委蛇。
自然也不会为她讨回公道。
大一时,盛苛苡点开了一片“猜你喜欢”的公众号推文,才知道林见清被签去了黎钰涵父亲的私立公司,挂着“金牌讲师”的头衔。
就在她高中毕业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有了林见清的“只手遮天”,这件事几乎没被太多学生知道。
她更像是一个秘密被藏起的玩具,黎钰涵几人心情不好了,就来推搡几把、踢上几脚;反正又不会有什么后果的。
就算有时被同学撞见,多半也碍于高三的学业压力,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终选择了视而不见。
大众总是这样,永远只会盲目从着大流,将希望寄托于某个愿意主动站起来的“大侠”,然后换个方向攀附。
也许有“大侠”,也许周礼知了情,会成为那个人。
但盛苛苡已经不相信了,她只是连连地摇着头,重复道:“不会的,你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更何况,周礼救过她。
在她的学习成绩创历史新高,在她们一个平行班里考出了年级前列的排名后,她自然逃不过黎钰涵几人的一顿“折磨”,被几人围堵在水房墙角,下手也是这么多次里最重的。
周礼是那次破门而入,终止了一场“悲剧”。
盛苛苡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印象,
光明璀璨如他,或许这是做过的好事里,很平平无奇的一件。
一味地执拗往事,不是盛苛苡的风格。
倘若她是会拘泥过去的性子,断不会这么快地从这样创伤的过去抽身出来。
“没有别的什么吧?”
“嗯?”周礼下意识地反问出声。
盛苛苡抬起眼皮,认真地望向周礼。
目光淡淡如炬,像是势要将他心里所想都一并看穿般。
周礼的眼神虚无,迷茫的神情不像假的。盛苛苡一颗心这才半信半疑地揣回肚子里。
也许……没人和他多说什么其他的。
有关十八岁那年莫名其妙找不见的那本淡粉色日记本子。
“没、没事。”盛苛苡忙摆手。
她情急之下,又往后撤了些幅度。
雨水顺着伞面的檐,滴滴点点地坠下,洇湿了后背处大片的衣衫,难耐的凉意瞬间向身子骨里侵袭。
雨势好像更大了些。
盛苛苡在心里这样偷偷想着。
“回去吧?”
只凭周礼手中的一把伞,怕是抵不住此刻越发猛烈的风和雨。
在盛苛苡转身的刹那,又感受到了右手腕处的一道力度。
周礼的掌心是温热的,湿漉漉的潮湿感也存在感极强地宣示着他的存在。
盛苛苡回头。
毫不意外地撞进了周礼那一双脉脉的桃花眸子里。
“盛苛苡。”
她听着他一字一字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从小到大,盛苛苡不算喜欢自己的名字;幼儿园的时候,几个小朋友围坐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起各自名字的由来,从天南海北到风花雪月。
她只能糯糯地应和上一句,父母翻着字典选出了一列表的“好词好句”,挑花了眼的时候,总是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都可以、都可以、都可以”。
阴差阳错地觉得这名字也不算难听。
加了个草字头,盛苛苡便成为了盛苛苡——
好像和别人的名字比起来,少了点巧思。
可是被周礼叫得却是那么地娓娓动听,两瓣唇贴合又分开,词字之间,温柔无限。
“……嗯?”盛苛苡轻声应着他。
周礼握着她的手无端发力。
盛苛苡一时没反应得当,又被他拉进怀里;她下意识地抬手抵着,掌心却不偏不倚地正落在周礼胸前。
暧昧之息,杂乱丛生。
“盛苛苡。”周礼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像是看穿了盛苛苡此刻略有放飞的思绪。
“我可以追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