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哪见过这里有这种阵仗,便都过来看热闹,国人嘛,看热闹不嫌事大。舅舅一家就这么被放到了门口,他们也不会再想来这里了。
“谢谢你傅越……不好意思啊舒姐,让你看笑话了。”贺昀泽明明没说什么,却莫名觉得有一股疲惫感,可能跟不讲理的人沟通煞费力气吧。
舒云说没事,又安慰了他两句,言罢便出门了,客厅里只余下傅越和贺昀泽。
见贺昀泽这副样子傅越有些心疼,于是趁机摸了把对方的头发:“别放心上,这种傻逼多的是,要是每次都被气到那不得气死了?”
“哎……”贺昀泽身体略微下沉,几乎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跟傅越你这种正常人待多了看见不讲理的就烦。”
傅越说的那些道理贺昀泽当然知道,但让他遇上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人们总是太高估自己的接受能力,所以现实中很多事情才会这么不如意。
傅越正想再安慰安慰对方,腰间却传来一股不大不小的力气,青年不知什么时候抱上了他的腰,又把脸往里面一埋,彻底不说话了。
这是在做什么?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不是,这什么意思啊?傅越的大脑过载了。
还在役时傅越偶尔会看到自己那些cp混剪,他还真不是自己爱看,有时候是自己麻了,没办法了,就点个赞让粉丝自己掐去,大多数时候是被牧天青和齐麟这俩大嘴巴带着看的,但粉丝们再怎么剪,没发生过的事情就是没发生过的。
比如现在,还真没人这样抱过他。
“小朋友坐好,注意影响。”傅越没严肃到半句话,声音就又软了下来,“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啊。”
“啊……不好意思,我小时候一难受就会抱着娃娃哭,那个娃娃很大一只,我爸妈给我买的生日礼物。”贺昀泽松开手坐正,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傅越脑补了一下小小的贺昀泽抱着比他还大的娃娃哭,有点想听后续,不,简直是太想了:“然后呢?不抱娃娃改抱人了是吧?”傅越说得酸溜溜,也不知道他家的小朋友会不会这么抱别人。
“没有后续了,我爸妈不在了,娃娃就被舅妈丢了,我表姐说小男孩要什么娃娃,可能她是对的吧。”贺昀泽惨淡一笑,语气中满是自嘲。
“她对个屁。”傅越心道把这一家子赶出去真是便宜他们了,他们给贺昀泽带来的阴影估计一辈子也没法治愈,“自家小孩都教不好还说教别家的,吃饱了撑的,有病。”
“丢了也好,后面我遇到不高兴的就不大哭了,慢慢也就会自己解决问题了,这一点倒是应该谢谢他们。”
“呵呵呵呵呵,谢谢他们你还不如谢谢你亲爱的房东先生。”傅越捏了把贺昀泽的脸,就当把对方抱的那一下讨回来了,“话说叔叔阿姨没给你留东西么?赣省这么远,你刚成年就跑出来,胆这么大?”
傅越从前没问过这些,时候没对,这种问题不好问,现在嘛,氛围恰好,抛出这个问题是顺水推舟,毕竟傅越的确很想知道贺昀泽过去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时间有些久了,久到他差点以为贺昀泽已经睡着了。
“爸妈留给我的东西不多,我家没有自己的房子,那会儿还是租房,但至少没房贷吧。”贺昀泽知道在背后蛐蛐人不是什么好习惯,但他憋太久了,是他拿舅舅一家没办法,所以才逃了出来,归根结底,他就是个懦夫,只会呈口舌之快,只会逃避现实,“大部分归我舅舅家了,我没办法,那时候我还很小,没人会在意我的感受,他们说我还小,等我长大了就懂了,以前的痛苦就都不记得了,会有我自己的新生活。”
“现在是长大了,但我没忘啊,那是我爸爸妈妈啊……我怎么可能忘……我嘴上再怎么说再怎么爱喷人,再怎么掩盖事实,说到底,我是个懦夫,至少到现在,我还是没能改变什么。”贺昀泽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也不喜欢讲什么人生哲理,也许是触景生情也许是实在有些烦躁便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他坐的地方刚好能看见落地窗外的花园,看着那一丛丛不那么红的花,他不知怎么的,又打起了精神:“不过我还是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比他们好就行,别的我不多想。”
“没错,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可不是什么懦夫,贺昀泽。”傅越很少喊贺昀泽的大名,只有这一次,他想用如此严肃的称谓来称呼,“你舅舅舅妈表姐这种人你甚至不需要去报复,你只要活得比他们好,比他们自在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他们就像是束缚你的泥潭,你是被埋在其中的种子,出了泥潭,就是等待绽放的花,他们永远只是一滩泥,而泥是不会变成花的。”
傅越见贺昀泽看着窗外,便也循着视线望去,一丛丛太阳花就这么在花园里生长着,明明不是花期却也没有凋敝,大概是得益于嘉城相对温和的天气。
在等待着什么呢?或许是马上就要到来的春天,又或许只是明天的太阳。
这一点舒云倒是没说错,傅越也认为鸢尾和桔梗并不适合贺昀泽,太阳花就很好,只要等待,只要期待,只要盼望,美好的明天总会来的。